“我不认，我没错。”蒋荣胜一歪头，不看蒋章沉。
蒋章沉也不跟他争，“他要是真还生着我们的气，他这辈子就不会联系我们了。您真当临秋做不出这种事儿吗？真到了这一步，您就高兴了？您想看闹成这样吗？话我也说了，您自己好好想想吧。一家人，为什么非得争个你对我错的？怪累的，我不想争了。”
蒋章沉站起身，拉开门离开了蒋荣胜的卧室。
蒋荣胜一直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坐着，很长时间都没有动。
楼下的立钟敲响了整点的钟声，蒋荣胜才回过神。他又倒了杯酒，少少抿了一口，目光移在了床头上方挂着的结婚照上。
那是蒋荣胜发家那年，和太太周慧梓新拍的。照片上的慧梓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当，眉眼弯弯的，看得出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慧梓总说蒋章沉像了她，是个和事佬的好脾气，跟在蒋荣胜身边挺好，能中和中和他的暴躁。
蒋荣胜刚认识周慧梓那年，是长川市综合医院的心肺科的专家，已经当上了副主任。那年他不过35岁，却已经在长川赫赫有名。
蒋荣胜主攻心脏外科，他的先心手术和瓣膜置换术是市医院的金字招牌。
周慧梓刚大学毕业，被分到了急诊科做实习护士。
某天夜里，收治了个急症病患送到心外，正值班的蒋荣胜第一次见到慧梓。
蒋荣胜对周慧梓一见钟情，下了手术顾不上已经超负荷的身体，就直奔急症去打听周慧梓的名字。
不巧周慧梓当天已经下班回家了，两人的时间之后怎么都碰不到一起。
蒋荣胜苦守了一个多月，才再次和周慧梓见面，之后便开始了疯狂猛烈的追求。
周慧梓温柔贤淑又刚进社会，觉得蒋荣胜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他又有能力还积极上进，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这反而让他身上有那种周慧梓在同龄男孩身上见不到的成熟。
两人在第二年火速结婚。婚后在蒋荣胜的运作下，周慧梓调到了心心念念的整形科，再在他的支持下，去北京深造，成为了整形科鼻综合方面的专家。
当时国内的整形业没有如今发达，但蒋荣胜一眼就瞅准了其中的商机，他干脆辞了外人眼中有着大好前程的心外主任的工作，远赴日本留学，重修整形。
周慧梓不止一次劝过蒋荣胜，他有一身好本事，是全长川乃至全中国心外领域的专家，如果他再精进几年，没准儿能跻身行业榜首，为更多病人带去希望。
“有什么用？做到院长已经是顶了天了，日子还不是苦哈哈，工资没多少时间不自由，你和儿子们都不能跟着我过更好的日子。”蒋荣胜却对周慧梓的话不以为意。
“现在过得也很好啊，章沉和临秋都很懂事，学习也不错。”周慧梓十分知足。
“那你要求也太低了，我的女人和儿子，吃穿用度都得是最顶尖儿的。再说了，你自己也在整形科，为什么不许我进修整形。”
“我是真的喜欢啊，”周慧梓笑了笑，“看到那些病人因为我重获自信，变得更可爱更漂亮，我就觉得很开心。难道你不是吗？你医治的患者康复了，他们发自内心感谢你时，你就不感动吗？你就没有想过，要精益求精，让更多的人延续生命。”
蒋荣胜被周慧梓的天真逗笑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喜欢有什么用？要说喜欢，我就喜欢在家躺着，能行吗？”他挑挑眉，“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做医生的原因就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我们镇上最有钱的，除了镇长这些大官儿，就是土大夫了。别说诊费了，就是患者塞的红包，都比我家当年一年的收入要多几倍不止，我当时就想，我以后不当官就学医。我心外手术努力做成行业第一也是同样的原因，不突出重围，没人要你做，没人要你，你挣不到钱。”
周慧梓无法被他的言论说服，“那人也不能总想着赚钱啊。”
“不赚钱，你喝露水啊？”
蒋荣胜从过往的回忆里醒过来，又喝了一口酒。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极了叹息。
“我想让你过好日子，怎么到头来，谁都把我埋怨上了？我没有大爱大抱负，我就不配当医生了？”
蒋荣胜承认，他至今不愿意接受慧梓死亡是自己的原因，所以拼命为自己找补，辩解他工作忙、辩解他为了家里才要多挣钱。
他不想承认，明明一件他觉得对的事，为什么到头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临秋说，你后悔嫁给我了，是不是？”蒋荣胜抬起头，看着周慧梓巧笑倩兮的照片，声音委屈到有点发抖。
第56章
顾如夏从没见过像蒋临秋这种蹭课还蹭的如此明目张胆的人。
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蹭课的似的，每次上课必坐第一排，必定要和上课的教授东拉西扯几句。
蒋临秋是长川大学的风云人物，几乎所有教职工都认识他，一来二去都知道这家伙最近在艺术院赖着不走，是宣誓主权来的。
甚至他一踏进教室，不用说话，教授们都心知肚明，八卦的眼神就落在了顾如夏身上。
“这样也太明显了吧，会不会，不太好……”
“我看挺好的，省得再遇上谢洋那样的变态，提前给预备追求你的人打打预防针。”蒋临秋翻着顾如夏记满笔记的课本，“希望他们明白，跟我竞争，基本没戏。”
……
自恋还是她蒋学长自恋，但是自恋的如此有道理，让人很难反驳。
蒋临秋这种悠悠闲闲不紧不慢的态度，却让蒋章沉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平均每天就要给蒋临秋打三四个电话，询问他事情的进展和海伊那边的态度。
蒋临秋每次都兴味索然地告诉他，不急，再等等。
“公关那边已经写好了微博的文案，周一我会让他们按时发出去。之后你这边就不用操心，等着年后重新开业吧，这件事基本已经解决了。”
“这就解决了？”蒋章沉问。
蒋临秋挑挑眉，“还想怎样？歉也道了钱也赔了，你的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陈涛明那边，还没有联系你吗？如果不处理到他这一环，以后依旧后患无穷啊。”
蒋临秋没回话，他正在给顾如夏做早餐，抽油烟机和声音让他听不真切蒋章沉的声音。见对面迟迟不回话，蒋章沉觉得没意思，悻悻挂上了电话。
总有种蒋临秋隔岸观火，想要搞垮秋辰的感觉。
但是他确定，他弟弟应该不会这么坑哥。
周日一早，蒋临秋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对方说自己是陈涛明的秘书，问蒋临秋有没有时间，他想和他见一面。
“都这会儿了，还在摆谱。”蒋临秋觉得有趣，对着顾如夏晃了晃手机。
顾如夏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还不是很清醒。
蒋临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很温柔，“你先睡着，我出去一趟，饿了冰箱有馄饨，一顿饭时间，我应该就能回来。”
顾如夏像个怕冷的小动物，摸索着窜到蒋临秋怀里蹭了蹭，“你一个去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
“不行，我要陪你去。”顾如夏又蹭了蹭。
“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蒋临秋把这个人形挂件又放回床上躺着。
顾如夏又蹭了过来，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章沉哥肯定不跟你去，你一个人怪孤单的。我现在就去洗漱，你等着我哦。”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闭着眼睛摸索着爬下了床。
还真是……
蒋临秋失笑，也不再劝阻她，在卧室等着她洗漱回来。
顾如夏特意化了一个气场十足的妆，破天荒穿了八公分高的高跟鞋，尽管这样，她也还是才搭在蒋临秋肩膀不到的位置，依旧是个小矮子。
“你妈小时候都给你吃什么啊，长得也太高了吧你！”顾如夏坐在副驾驶上，愤愤不平地抱怨。
“你妈小时候都没给你吃什么啊，长得也太矮了吧你。”蒋临秋唇角噙着笑反击。
顾如夏傲娇地哼了一声，不理他。
车子很快到达了约定酒店的楼下，蒋临秋和顾如夏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上了四楼VIP包厢，推开了陈涛明选定的房间。
见到蒋临秋，陈涛明一副非常意外的样子，他急匆匆跑上去，一把握住了蒋临秋的手，“哟！蒋总！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和伊然好下去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