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意外,贾充和杨骏在花园的另外一边散步交谈。
昨日皇帝心血来潮,忽然下口谕说两日后考察太子的才学。这可紧张坏了太傅杨骏和太尉贾充。
事关身家前途,两人怎么能不着急?万一太子被废?
当然,不管是贾充,还是杨骏,都不希望这个“万一”发生。
这是自从贾充和杨骏闹掰了之后,两人第一次心向一处地在一起商量对策。
贾充是个聪明人。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如今的后宫中,皇后还在,即便皇后不在了,倾国夫人还在。太子一日未登基,那变数就还在,他与这杨骏还是一荣俱荣的好。要是一直闹翻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给了台阶,杨骏就下。杨骏也深知,只要太子不被废,未来的朝廷是属于司马衷的。就他那个傻外孙?将来还不是要被太子妃和贾家,以及身边的近臣操纵?
所以,杨贾两家不宜闹僵,若是能共同辅佐未来的皇帝,也是一荣俱荣的好事。
这是这两个人今天又能走到一处的根本原因。眼下听动静,贾充知道女儿又撒泼了,他在杨骏面前有些失颜面,只能心中暗自斥责女儿好不晓事。
杨骏明知故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贾充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没什么好看的,大约是哪个宫人犯了错,挨了责罚。”
“如此喊叫,怕是要出人命了,还是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为好。”
杨骏执意要去看看“笑话”,贾充也不好硬拦着。
于是两个人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幕,
“这是作甚?”
贾充一抖手,直冲贾南风递眼色。女儿现在是太子妃了,他这个身为父亲的人变成了臣子,也不敢以下犯上。
“惩罚一个宫人而已,父亲何须大惊小怪?”
贾南风睁圆了三角眼,一点也不在乎。
咳咳,贾充干咳了两声:“后天,太子殿下要进宫应对陛下的考问,太子妃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父亲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是责罚府中的宫人,何来的节外生枝?”
贾南风并不给她父亲的颜面。
“老夫见过太子妃,宫人犯错,理当责罚。这点小事交给下人去办就好,何劳太子妃亲自出面?”
杨骏心中有些不满,也不知道贾充这个老家伙给皇帝和他那位身为皇后的侄女灌了什么迷魂药,帝后竟然执意给太子选中这位丑妻。
“太傅说的是,但是妾喜欢亲力亲为,看不过眼的事情必定要亲自出手才觉着舒心。”
贾南风一挥手,示意宫人把绿姬抬走。她还是有点忌惮杨骏的,毕竟杨骏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唉!”
贾充哀叹一声,不好再反驳,心说前者你接二连三弄死宫人,太子妃之位差一差被废掉,今日你又毒打宫人。这件事情要是传入宫中——
他还不知道这个宫人绿姬来自皇后身边,否则,贾充肯定会被吓到老脸抽动。
☆、033
第33章 033
傍晚时分,一位中老年男人头戴纶巾,脚踩黑帮船鞋,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当拐杖戳着地面,迈着方步,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这位中老年男人就是孙归野。现在日子过的好了,但是孙归野还是不改朴素的本性,穿着打扮还和原先在山中隐居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看起来红光满面的,人也显得精神年轻了一点。
进了城来,原先的竹板没有带来,他临时找了一根树枝当作家法工具。别小看这根树枝,孙佩玖见了就发怵。
胡士举和银杏见了,也会心中一沉。虽然他们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不会受家法,但是他们也不想看见孙绣莹和孙佩玖挨打。
这会儿,孙归野红光满面的脸上笼罩着乌云,家法工具出动了,不知道他想干啥。
孙绣莹扒着门缝,看着院子里的她阿爹踱着心事重重的步子,手中拿着吓唬人的树枝,她竟然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这几天,她心中一直十分郁闷。这不,自从被严询再次坑了一下,招来了越说越深的误会,她被怒气冲冲的老父亲领回了家,就被锁进了房子里。
她算算这日子,时间已经过去六日了,被限制在一处十来平米的地方活动,真是度日如年呐。
“这老头也该消气了吧?可是这会儿,这老头怎么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他手中还拿着树枝,又是谁惹他生气了?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孙绣莹的脑海中是一连串的疑问。
唉,她该说的已经说了。就连她娘亲、兄长、以及胡士举和银杏都似乎理解了她的苦衷,她阿爹这个老顽固怎么就怀疑自己女儿的人品呢?
“阿爹,能放我出去吗?”
孙绣莹腆着笑脸,试探着请求。
“呃——”
孙归野停下脚步,看了看门缝后面的女儿。其实,他相信女儿所说的事情始末,可是被严母当众羞辱的这口气他出不来。
因此,他发狠,放话在女儿嫁出去之前,再也不许她出门。
可是,即使女儿不出门,祸事也是从天而降!
“阿爹,您就放我出去吧。您看,小巴作为一条小狗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院子里走动。而我已经被锁在屋里好几天了,您就高高手,放我出去,行不行?我保证,以后没有您的准许,不出院门一步。嘤嘤嘤——”
孙绣莹假意抹眼泪。
“汪汪!”
小巴很配合地叫了两声,坐在梨树下摇着尾巴。
孙绣莹一边假意抹眼泪,一边顺着门缝偷看她阿爹的表情。
“阿爹,就让绣莹出来吧。这都好些天了,每日从窗户递饭菜——”
孙佩玖嘟着嘴从房中走出来求情。
他还想说的是,饭菜、粪桶全部从窗户递进递出,孙绣莹的日子和囚犯无异。况且,要麻烦的人是银杏。让人家一个小女子每日做这种事情端粪桶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他阿爹这惩罚,算是惩罚了两个人了。
见孙佩玖出来求情,孙绣莹哭的更凶了,企图勾起她阿爹的爱女之心。她这位兄长,这些日子似乎遇上了什么高兴事情,每日里出门都是喜笑颜开的。
是阿鲁那坏女人给他好脸了?还是他摊上了什么艳遇?
孙绣莹心中胡思乱想,眼神不时地飘向外面,观察她阿爹的反应。
孙归野唉声叹气了半晌,丢掉树枝,一跺脚道:“罢了!”
把孙佩玖和屋中的孙绣莹都吓了一跳,二人静静等着听他们的父亲接下说的话。没想到,一句“罢了”原来是结束语。
孙归野迈步往正房内去了——
“阿爹,阿爹,等一等!”
孙绣莹大喊。
“夫君,我看明日就把绣莹放出来吧。唉,总是关着,也不是事。”
赵氏从正房内走出说道。
“也罢。”
孙归野算是同意了。
孙绣莹听着不是那么太高兴,心说娘怎么不立刻就把我给放出来呢?嘤嘤,难道她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嘤嘤嘤——”
孙绣莹用手捂着脸,只是干哭着,却没有眼泪。再不放她出来,她可要自己动手解救自己啦。
忽然,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孙绣莹止住悲声音。原来,她阿爹亲自过来打开了房门。房门被打开了那一刻,传来了一缕新鲜的空气。
孙绣莹很开心,想上前给她阿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怕吓着这老头,她又没敢。
“多谢阿爹您宽恕我。”
嘴甜一点总是没坏处。
“我看呐,咱家也许在京城住不了几日了,过几日我就去找太傅请辞,咱们还是回山中吧。”
孙归野叹气说道。
“为何?”
孙佩玖和孙绣莹同时问。
“你倒是快说啊。”
丈夫今天回来以后就一直唉声叹气,这会儿又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赵氏也挺纳闷,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丈夫。
“不说也罢。”
孙归野摆摆手,那意思是说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爹,您心中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块议论一下。为何唉声叹气,又不明说?”
孙绣莹是个急脾气。
“后天,太子要进宫应对皇帝考问。太傅和太尉让我给太子出谋划策,做一篇辞赋出来以应对。这件事情成了,对咱家没有什么好处。若是,太子没有赢得皇帝欢喜,那咱家必定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