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江湖人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晚上,眼目不甚明了,估计那人是看错了人。否则,他也不会袭击你。幸亏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我观你脉象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
“哦?方郎还会诊脉?”
这个斯文的家伙还会诊脉?这一点倒是真的在孙绣莹的意料之外。
“在下没事喜欢读读医书,略通一点医理罢了。”
方显贵很谦虚。
这会儿,有一个下人进来,对着方显贵附耳了几句,便走了。
孙绣莹很好奇:“方郎要是忙,那我就先回家了。”
“不忙,不忙。刚刚下人来报,探听到消息,说昨夜有几个强人企图进入武库偷盗。呵呵,你说说现在的人真是胆大包天了。”
方显贵微笑着摇摇头:“那武库是什么地方?自汉代置武库始,有武库令丞,掌藏兵器,就是皇家重地。我朝归卫尉管,有卿一人,少卿二人,丞二人,录事数人专门负责。器械文物、武器、兵器,祭祀、朝会、羽仪、节钺、金鼓,帷帟、茵席等用具皆藏于武库中。平时都是由重兵把守,岂容一般人盗取?”
“哦,原来是这样。听郎君一席话,我长见识了。”
孙绣莹并不关心有贼人盗取武库的事情。在她看来,那件事和她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唉,她昨晚只是倒霉而已。
不过,也不能完全算倒霉,好歹她现在逃出来了不是。忽然,孙绣莹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秦国音说的那个传说。
今日有人盗取武库,明日就有人抓双生子啊,想到这,她暗拍胸口庆幸,幸亏她和孙佩玖的事情在京师只有秦国音一人知道。不对,不对,还有他那个管家王四——
孙绣莹越想越着急,看来,她得找机会叮嘱一下秦国音了,还有,得给他一点好脸,防止他翻脸不认人。
方显贵见孙绣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小动作不断:“小娘子这是?”
“啊,我是想着我这失踪了两三日,家中人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了。我得赶紧回家了,多谢方郎搭救——”
“别着急,已经让他们担心,那就让他们多担心一会儿吧。”
方显贵用手指了指白瓷瓮。
孙绣莹领会他的好意,她也不客气,一阵风卷残云,把白瓷瓮里的人参鸡汤喝了一个底朝天。
方显贵微笑道:“既是家中人担忧,那在下就不留你再逗留一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现在是白天,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孙绣莹站起,拿出布帕擦擦嘴。她也是难得这么斯文一回。
“好,那请吧。没事的时候,欢迎你到我茶肆中来品茶。”
方显贵往外相送。
“一定,一定。”
孙绣莹微笑着回应。尽管她不喜欢喝茶,但是借着喝茶结交朋友是美事,她怎么会拒绝?
方显贵一直送到了门外,他还担心孙绣莹不认识道路:“穿过那窄巷子,后面就是大街了,沿着大街往西,便可回到家中了。”
“知道了。”
孙绣莹窃笑。
方显贵把她当作小孩子了,她岂会不认识回家的路?洛阳城再大,它也是一座有城墙的城池,孙绣莹早把城中道路摸的七八分熟了。
……
辞别了方显贵,如果不去想回家该怎么解释,孙绣莹的心情还是十分好的。可是,不去想怎么解释,是不可能的。
走进了小巷子里,她的脑海中就开始闪现出她娘亲哭红了眼睛的脸,阿爹担忧又气恼的模样,以及兄长、胡郎、银杏担忧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该怎么解释呢?还不让他们误会,还能把阿提摘除干净,还能不让他们去找阿鲁拼命。孙绣莹打心底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她正闷头走着呢,忽然撞上一个人——
“哎呀,谁这么走路不长眼?”
孙绣莹皱皱眉头,抬起头一看,肉墙是严询。这厮今天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官衣侍卫。
去路被挡住了,孙绣莹把双手背到身后,眯起眼睛问:“请问严校尉,挡住我的去路,是为何?”
严询冷笑:“你难道不知道?”
“我乃清清白白普普通通人家的小女子,一不偷,二不抢,犯法的事情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也不做,我怎么知道你为何要带着人拦住我的去路?”
说完,孙绣莹忽然心虚了。不妙啊,昨夜那些穷追不舍的兵卒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清她的脸?糟糕,糟糕,真糟糕!早知道,她就化化妆再出来了。
“我倒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严询往前逼近。
孙绣莹不由得往后退,生生被逼进了墙角。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孙绣莹忽然来了胆气:“我说严校尉,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你不会想着公报私仇,杀人灭口吧?”
“我问你,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严询一把拽过孙绣莹的手。
孙绣莹看看自己被包扎的像猪蹄子一样的手,强力辩解道:“不小心被开水烫了一下,一点小伤而已。你管的着吗?”
“真是一点小伤吗?”
严询忽然伸出另一只手。
孙绣莹挣脱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她手上的白布全部扯开了,暗骂严询这厮既自私,又没人性。
见伤口不是太严重,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严询松开了孙绣莹:“你别告诉我,你这是烫伤?”
被人当面戳穿,孙绣莹仍旧面不改色:“不管是怎么伤着的,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严校尉有何干系?你莫不是想主动承认是你弄伤的我吧?”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想倒打一耙。严询面无表情地问:“你两日前失踪了,令尊到我府上打探你的行踪,据我所知,你这两日都没回家,你是到哪儿去了?”
原来是这样的问题,孙绣莹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是这样,我出门访友去了,一个朋友太好客,我便在他家小住了两天。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没跟家里人说清楚,我这就回家去请罪去。”
孙绣莹欲趁机离开。
严询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慢着,你在我这还没说清楚呢,不能走。”
“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那朋友是谁啊?”
严询的腔调有些阴阳怪气。
“反正你又不认识,你堂堂的朝堂命官,你管的着我的朋友是谁吗?这件事情我只需回家向父母禀告交代即可。”
孙绣莹见严询没提昨晚抓贼的事情,想着自己大概没有暴露。不用解释为什么会被官兵追,那就好办。
严询忽然欺身过来,眼睛里放出寒光:“令尊乃当世大儒,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一个未婚配的女子跑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家里过夜,成何体统?”
严询的眼神有些吓人,孙绣莹有些慌了,暴脾气也上来:“什么来路不明的男人?你胡说什么呢?不管怎么样,反正你管不着,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否则,别来跟我套近乎!”
“我怀疑你与昨夜的盗贼有瓜葛,仅此一条,就是足够把你拘押起来。”
孙绣莹急了:“你胡说,你想干什么?不能你怀疑谁,谁就是贼?这天下还有王法没有?”
“跟我走,话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回家的。”
严询不知道是铁面无私,还是故意的。
“你要抓我?”
这一回孙绣莹真的害怕了,就眼前这个严询,她就不是他对手,何况他身后还有几个人呢。现在,她想逃跑?比登天还难。
☆、第31章 有口说不清
严询突然翻脸无情,孙绣莹原以为自己会被抓进大牢里。没想到,严询遣散了手下,把她带至了城北一处上了锁的宅子前。
孙绣莹不明白严询究竟想干什么,这会儿她也暂时放弃了挣脱逃跑的想法了。想要从这厮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
想要硬碰硬?她已经试过了,是不可行的。看来,只能找机会趁其不备再逃走了。
而且,孙绣莹也已经放弃了想说服严询的想法。这厮比她那老学究爹还不好糊弄。只说这一路上费了半天口舌,只换来这厮一句:闭嘴!
路人的侧目更是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