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询凑近贾充耳边,低声说道。
“哈哈,严校尉说的好,老夫受教了,告辞!”
贾充对侍从庚耳语了几句,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轿子里。
“恭送太尉大人!”
严询高喝一声,目送了贾充的轿子离去了。
围观者也纷纷散去,大街上又恢复了正常。
孙绣莹方才想起自己到街上来的目的,那就是找人。尽管她知道希望渺茫,但是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那颗烦躁又忧愁的心暂时得到安抚。
“你往哪里走?”
严询猛然转身,呵住了孙绣莹逃窜的步伐。这个女人知恩不谢,还想悄悄地溜走?
“适才多谢大人出面相助,我还有事,告辞!”
孙绣莹摆摆手,扭头就走。
“干嘛躲着我?”
严询伸手抓住了孙绣莹的一条胳膊。
“放手!大人在大街上与一名女子拉拉扯扯的,就不怕坏了您清冷的名声?”
推开了严询的手,孙绣莹皱皱眉头,和这厮说话,如同鸡同鸭讲。不过,今天这厮阴魂不散,倒也做了一件好事。
“这不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恩人该有的态度吧?”
“呵呵,多谢您嘞!您真是大善人!好官!百年难遇的好官!”
孙绣莹伸出双手戳戳自己的脸颊,把嘴角拉出弧度,又戳出了两个酒窝,顺便扮了一个笑脸。
“呃——”
严询黑脸,拉着孙绣莹就走。
“喂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孙绣莹有些后悔了,她似乎又招惹这厮了。
“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道说道,这街上这么多人,你又这么聒噪。只怕等不到明天,就会冒出本官当街欺负女人的流言来。”
严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容。
也许是平日里喜欢游走在僻静之处,对僻静之处熟门熟路,严询把孙绣莹拉到一处长长的巷子里。两边都是高墙,墙根下长满了青苔和杂草,一看就是鲜少有人走动。
“我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大人有什么话请快说。”
孙绣莹打了一个长长哈气,昨夜未眠,白天又折腾到现在,她现在既疲倦又很困。
“本想说说令尊和令兄的事,既然小娘子还有别的事,那我就不说了,告辞。”
严询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
这句话打消了孙绣莹的困意和倦意,她追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京城中就没有本官想知道而不得知的事。”
严询低下高傲的眼眸俯视着这个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女人。
“还请如实相告!求求你了。”
孙绣莹眼巴巴地等着,她不打算放手,她怕一放手,严询再跑了。这厮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谁也料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你这会儿像一只四脚蛇一样,死死地抓着本官的胳膊,本官心情不好,不想说。”
“对不住,冒犯了。”
孙绣莹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她这会儿看明白了,这厮十有八九是故意卖关子的。
“你离我那么远,我也不想说。”
“呵呵,严大人莫不是说的是大话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父兄在哪,你是故意过来逗我的是不是?嘤嘤嘤,我都要急死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官还有心情来戏弄人?”
孙绣莹上前跌坐在严询的脚下,抱住他的腿,眨眨眼睛,眼泪下来了。其实,她本想假哭的,谁知道哭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鼻涕眼泪一大把,瞅着眼前的衣裳料子不错,干脆把它当成手帕了。哭了一通,孙绣莹吸吸鼻子,觉得浑身痛快了不少。
她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
这个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本也惹人心疼,无奈她故意埋汰人,却又像一个市井泼妇。严询哭笑不得,抽出了腿,躲到一边:“你这个样子,我要是把你带回家只怕会气死家母!”
“放心吧,令堂会长命百岁的。大人您不会娶,我也不会嫁,是不是?”
孙绣莹破涕为笑,奇怪的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尽管,她心中有随家人归隐的坚定信念支撑着。
“嗯哼,告辞!”
严询抬腿就走。
“哎哎哎,说完话再走。”
孙绣莹爬起来冲上前去抱住了严询。这厮今天是吃了犟牛丸了不成?该说的话不说,那她刚刚不是白哭了一场?
“令尊和令兄让司马贤给‘请’了去,你求求本官,本官说不定会帮你把他们给请回家。”
严询露出一个变化莫测的笑容。
“果然是司马贤那个混蛋搞的鬼?”
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态了,孙绣莹松开了手,退到一边。琢磨着司马贤的野心在没有达成之前,他应该不会下黑手。
“嘿嘿,阿爹和兄长能住进吴孝王府,也算是见了一回世面。”
“你在嘀咕什么?”
这个女人听到消息的反应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严询忍不住欺身上前问。
“哦,没什么,告辞!”
不敢与严询对视太久,她怕自己沦陷了,孙绣莹主动告辞。
“话还没说完,你何必着急走?”
“我想知道的,你已经告诉我了,别的就无话可说了。”
被逼退在墙角,孙绣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你弄脏了我的衣裳,难道不要赔偿吗?”
“嘿嘿,您这么大的一个官,家财万贯,回家换一身新衣裳便是了,何须与我等小民计较?”
证实了父兄的着落,孙绣莹这会儿倒不着急了,嬉皮笑脸了起来:“再说了,大恩不言谢。没有我,你也没有行侠仗义的机会,是不是?但愿以后,本姑娘每次遇到坏人的时候,你都能如期的冒出来。”
“你说的也是,大丈夫行事当心胸宽广,对自己的女人更应该如此。这件事就算了,哈哈。”
把笑声压抑在喉咙深处,使人听着有些不怀好意。严询并没有挪动身躯,继续把人逼在墙角。
“哼,大人不是说了,为了令堂的高寿,不会把我领回家吗?难道这会儿如此近距离的窥视本姑娘我的美色,你又想失言了不成?”
像严询这种男人是断然不会喜欢轻浮、自恋,有时候还是一副泼妇嘴脸的女人的。孙绣莹故意搔首弄姿,只求快点把这厮给恶心走。
“我观你只是缺乏管教,待时机得当,找一个嬷嬷好好管教你一番,一定能让你有点女人该有的仪态。还有,你如同我的一根小手指头,尽管比其他手指短了一些,看似也没什么大作用。但是,也丢弃不得。你懂吗?”
严询伸出小手指,朝眼前人吹了一口热气,转身走了。
“嘿!还真是个变色龙。行为举止漂浮不定,真不知道他在皇帝面前会是怎样一副嘴脸?按道理,这种人搁在官场里应该活不过两集啊?他怎么能神气了这么久,听说皇帝还挺信任他的——”
孙绣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严询转身又回来了。
“你真的不求我去救令尊和令兄?”
严询认真问道。
“不用,不敢劳您大驾!”
孙绣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适才还痛哭流涕,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家人的安危了。一个人把虚情假意用在自己亲人的身上是不对的。”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对自己的亲人虚情假意?若是真心相助,何须要求别人哀求?校尉大人才是虚情假意的那种人吧?”
孙绣莹不由得送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记白眼。
“是不是要把你关进牢里,同你说话你才会不犟嘴?”
严询突然生气了。
“呵呵,您这么大的官似乎不应该当街威胁恐吓女人吧?那中尉府的大牢就是那么容易进去的?胡公子惨死的事情,你这个始作俑者至今就没能给一个能说服民心的说法。怎么?这会儿一时不悦,您还想再制造一起冤案不成?”
说出心底的怨气,孙绣莹觉得舒服了许多。
“罢了,就算我没说,你把我的好意踩在脚底下。以后,本大人以后不管你的事了,行不行?至于,那司马贤恶意指使人草菅人命,我早晚会把他绳之以法的。”
被人说中了为官这些年唯一的污点,严询脸色铁青,他走了,这一回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