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艺娘是个固执的人,她只坚守自己认为的事实。
“走,早晚是必走的,只怕不能‘即刻’,所以,还请小娘子暂且忍耐些时日。”
孙绣莹并不是留恋这里,她也正头疼什么时候能脱身呢。
“呵呵,当我不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果然是个狡诈的人!看我把你变成丑鬼,我表哥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金艺娘突然伸出十指,亮出了长长的手指甲,直扑向孙绣莹。
“靠!刚刚只当你是蒙昧无知,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画皮女鬼!”
孙绣莹躲过金艺娘攻击上来的魔爪,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
既然事情上升到歹毒的层面上去了,孙绣莹也就不想顾及那么多了。事实证明,她这身三脚猫的功夫并非一点用处没有,至少对付金艺娘这样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金艺娘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孙绣莹,连着几个饿虎扑食物的动作全部落空了,她彻底恼怒了,怒骂道:“我说你个小贱人,你别躲啊!”
“下次再想对别人不利的时候,请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还是量力而行为好,否则——”
孙绣莹一个转身,抓住金艺娘的一条胳膊,使出全身力气,一个背摔——
“啊——”
一声惨叫,声音是高八度,传出去很远。
孙绣莹掸掸衣襟上的灰尘,有一种倒拔垂杨柳过后的快意感。金艺娘的惨叫声在她听来,也很悦耳。
金艺娘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她虽然性格彪悍,但也只是柔弱女子。这一摔,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腿都快折了。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服不服?不服,再来!”
这么畅快淋漓的正当防卫,孙绣莹愈发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了。
“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有人鼓着掌出现。
方显贵是鼓掌的人,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而他身边的秦国音却一脸阴晴圆缺,使人看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表哥,看看你领回来的人,她打我!你快把她赶走。不,把他们一家人全部赶走,否则,我就没脸见人了。”
金艺娘见着救星来了,不顾形象,带着哭腔,爬到方显贵的脚边卖惨。
“还不快点回房待着去?瞧瞧你刚刚那副市井泼妇像,姑父也是熟读诗书的儒者,怎么会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
方显贵叹了口气,他实在对这个撵也撵不走的表妹感到头疼。
“我挨了打,你倒向着别人,呜呜——”
金艺娘假意抹泪,杏眼中投向孙绣莹的眼神更加刺眼了。
“行了,行了,全是你自找的!还不快从这里消失,难道想让我派两个人把你押送回家吗?”
方显贵沉下脸,还是有些吓人的。
☆、067
第67章 067
在人家的府里打了人家的人,孙绣莹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经历的所有波澜起伏,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孙绣莹自认是一个乐观的人,不会为不愉快的事情而厌倦人生。
路过乞丐老叟的时候,她掏了两个铜钱扔到了他的破碗里。人生不易,更遑论无法填饱肚皮的乞丐。
“绣莹!”
秦国音从后面追了上来。
孙绣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世叔父,你还没回家?”
“本来是来看看令尊和你,未得见令尊,见着你,你却一句话也没和我说,便走了。”
秦国音的嘴角挂着笑意,他是紧跟着孙绣莹出来的。没想到这丫头的脚步太急,害得他差点跟丢了。
“呵呵,您也看到了。我挺好,家父也挺好的。就不劳您牵挂了。告辞了,您忙您的去吧。”
倒背着手,孙绣莹迈大步继续往前走。
“嗯,这我就放心了。”
“世叔父,您还是请回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见秦国音还跟着,孙绣莹停下了脚步。
“绣莹,你非要这么冷漠对我吗?”
秦国音的心情有些低落。
“您只是家父的朋友,又不是至亲。而且男女有别,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不要让别人生了误会才好。况且,世叔父您也做不了令堂的主,若是让令堂知道了,她老人家怕是又要生闲气了。您何必自找不悦?你我少一些往来,大家和睦,岂不更好?”
“真的就没可能了?”
明知道答案,秦国音还是不死心。
“嗯哼,世叔父您刚才也见着了。我这个人吧,从来不愿意守一定之规,也视《女戒》里的那些话为屁话。金艺娘惹我不高兴,我就把她给打了,到现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孙绣莹活动活动手臂,没了正行,摆出了女流氓的谱。
她真心希望秦国音不要在自己的身上再浪费时间了,这么一个优质的老男人,他更适合拥有贤淑文静的女子。
“哈哈——”
秦国音竟然笑了。
“呃?”
孙绣莹黑脸,这个老男人会不会是经受不住刺激?应该不可能吧?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当时说不清楚,或许假以时日,你会明白。又或者,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好,改变想法也不一定。”
笑过之后,秦国音自我安慰道。
“人之所见,不一定是真。己之所想,也仅仅是你自己的想法。世叔父的人生大约是少了些挫折,因此您在我这遇见了挫折,便执迷不悟了。这叫什么?这叫不屈不挠,哈哈,这说明世叔父您是一个顽强的人。但是,外可以欺于人,内不可欺于心。人间伦理纲常还需遵守,外侄女希望世叔父您早日认清现实,余生度过一个快乐的晚年。”
孙绣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她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看见秦国音的嘴角在抽动。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人有的时候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秦国音苦笑。
“不听,不听,没听见。我只当您是长辈。”
不想再争辩下去,孙绣莹没想到秦国音会这么执迷不悟。
“唉!”
秦国音长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呢?
“世叔父,您还有别事情吗?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外侄女我要告辞了。”
孙绣莹迫切想走。
“等等!”
“还有何事?”
“我也非是没皮没脸的人,你不必躲着我。”
秦国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丫头就是他生命中的劫。只怨自己生的早了,她生的晚了,一切都在阴差阳错中变得不可能。
“到底还有什么事啊?”
歪着头,看着秦国音,孙绣莹试图猜他到底还想说什么。
“当年王莽,表面为人谦逊,礼贤下士,实则乃是心狠手辣、沽名钓誉之辈。他篡夺皇位,建立新朝之后,更自诩可与古圣先贤相比。这厮是个铁石心肠的狠角色,据说他诛妻杀子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对骨肉和枕边人尚且如此,更何谈对天下人?最后落得天下百姓奋起反之,身死人头落,众义军士分食其肉的下场。这么一个残暴之徒,又穷奢极欲,他搜刮来的财宝恐都不够他自己挥霍的,所以——”
“所以,那个传说根本不足为信!是不是?我想即便是真有那么回事,也不该牵扯到某类人。这一定是某些妖言惑众之徒,为了讨得虚名,掀起风浪,故意散布的谣言。唉,可叹,有些人真的信了,而有的人就莫名遭殃喽。”
这是天下掉下来的锅,本来每个人都有的身世,到她这忽然变得有些见不得人了,孙绣莹的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
“我的人都从你那里搬出来了,秦公还紧追不舍?”
严询突然出现在了二人的身后,说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孙绣莹寒着脸:“严大人神出鬼没,真不愧对于您的身份。您这位校尉可真是个好官啊,您连普通百姓的行为都要监视着,真是辛苦了!”
“严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知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
秦国音这会儿男人的气概油然而生,他早已对严询心生不满。
“名声?哈哈,好笑!我原先以为秦公不是腐儒,这会儿倒是改变了想法。还有,孙绣莹,本大人没工夫监视你,只是路过。”
严询说的是实话。他是在“上班”的路上,偏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