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莫不是喝醉了,把我认错成旁的人,这里可不是你经常流连忘返的万花楼。”江吟好笑地看着他。
安曜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直接坐在了江吟的座位上,拿起了她用过的箸子吃起了那盘鱼。
“味道不错。”他笑道,眉眼中一片繁花似锦,恣意风流。
江吟站在一旁看着他自顾自的样子,有些无奈。她叹气,转身想往门外走去。
“阿吟现在连和我同处一室也不能忍受了吗?”安曜之已经停下了箸子,声音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门沿,但是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抵住门。
她转过身,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世子!”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气恼。
安曜之将脸继续凑近,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江吟的脸上,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不放手,你待如何?”
一句普通的话,却仿佛一语双关。
“安曜之!”
一串低沉愉悦的轻笑从他口中吐出。他的胸膛甚至都在微微颤抖,一双狭长的眼睛里蕴含着笑意。
“阿吟这时不称呼我为世子了。”
“你想如何?”江吟平静地盯着他。
“我想要你。”
江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发烧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番话。
要知道他在六年中无数次的打击她、捉弄她,如今两家退婚了,他竟然还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江吟都要被气笑了:“谢谢,不约。”
旁边一扇门被外面的人拉开,江吟趁着他失神的片刻,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远离这个不正常的男人。
而安曜之吃痛仍是要去拦她,却被进来的人一招制服,动弹不得。
江吟躲在晏离的身后,看向一脸不甘之色的安曜之。
“安世子擅自闯入别人的雅间,又对小娘子举止失当,怕是有辱东阳郡王的家风。”晏离一只手稳稳地捏住他的。
安曜之冷笑道:“刑部侍郎大人竟然会过问别人的私事。”
说完,安曜之另一只手向晏离打了过去。两人竟然在这狭窄的空间过起招来。
不过,三招过后安曜之就已经毫无反击之力。
晏离眉头微皱,俊脸覆霜。
安曜之深深地看了晏离身后的江吟一眼,理了理袖口,背脊挺拔地离开了房间。
“娘子无碍?”晏离偏过头看向江吟,问道。
江吟淡笑摇头,眼神随意地瞥向地面。
那颗木珠不见了,大概是被踢到哪个旮旯里了。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只不过晃过,很快便被抛之脑后。
“案子查得如何?”江吟好奇地问道。
晏离挑起眉头:“不如何,韩大人头疼着。已经将房间细细查了几遍,都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大人,是特意来寻我的?”江吟有些俏皮地问道。
晏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娘子可想去现场再看一眼?也许不同人会有不同的发现。”
江吟点头笑道:“好呀!”
晏离在前面慢慢地带路,江吟落后他一步,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的脚步。两边的屏风写意地绘制着高山翠树,云雾缭绕。
纵然是在命案现场,江吟竟然发现有一种闲庭散步的闲适之感,真是奇怪。
娄尚书的尸体已经有了几分僵硬,被平放在地上。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之外,尸体上没有再发现任何伤口。
江吟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眼神在他的右手腕上停留了一下。
“呃,娄尚书是不是右手一直带着什么东西,手腕有一圈肤色偏白。”江吟看向在场的人。
“是了,娄尚书有一条一百零八颗佛珠的手串。”韩大人说道,“我曾经注意到过,是有异香的沉香木。”
佛珠,沉香?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雅间地上躺着的那颗木珠。可是为什么死者的手串木珠会遗落在他们吃饭的包厢?
“哐哐哐——”
“走水了!走水了!”
走廊上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晏离一把拉开移门,外面尽是奔跑着的人们。
空气中的温度正在上升,江吟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的烟味。
她一咬牙,跑了出去。凶手想要毁灭证据!
第20章 失踪·三司
江吟逆着人流磕磕碰碰地往“重峦”雅间跑去。屏风都是易燃的材料,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
她意识到他们的雅间极有可能被人刻意地调换了位置。
最可疑的就是她进门那一瞬间的不适感。那个房间的摆设让她有陌生之感。虽然黄花梨的家具和斐道然的书画一模一样,但是它们的摆设方位错了。
当时她本以为是由于进的门和上一次不是同一扇,但是她错了。
因为如果两次进的门是对面对的,那么所看到的摆设应该是旋转一百八十度,而不是呈现出对称的样子。
那个柜子后面极有可能是想要掩饰什么。江吟匆匆地跑到挂着“重峦”牌子的雅间推门进去。火舌已经开始吞吐房间里的装饰。
江吟执着地走了进去,热浪烘烤着她的脸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既不是为了博得晏离的关注,也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推理。
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真相,迫切而又渴望。当她将手触碰到柜子的时候,她竟然能够感受到加速的血液,强有力的心跳和一种沉寂已久的刺激。
她狠狠地一推,柜子轰然倒塌。一滩血迹洒溅在墙壁上。
这个房间就是命案现场,怪不得他们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带有血迹的现场。
他们直接忽略了自己待过的雅间,因为他们下意识认为它根本不用检查。从而给凶手有了可乘之机。
想来凶手是趁着侍女尖叫的时候,将凶案发生的雅间牌子和他们的牌子做了调换。
“咳咳……”浓烟打断了江吟的思路。她意识到火情的凶险,用桌案上的茶水将帕子打湿捂住口鼻,跪爬在地上往外走。
浓烟大火已经占领整个嵯峨院。两边的山川燃烧着像是地狱的业火。江吟觉得自己这一次真得太鲁莽了。
不过,虽然这个迷宫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想要出去并不难。江吟在地上匍匐地往一个方向前进。只要走到底,就能够逃出火海。
只是浓烟已经熏得江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她红着眼睛,脸上已经落满生理性的泪水。娇嫩的膝盖火辣辣地发疼。
走廊已经是空落落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啵声。江吟估计兄长他们定是认为她率先和众人一起逃到了外面。
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往火势大的地方跑。都怪她跑得太心急,没有跟他们提前说一声。
阿爹阿娘去了,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如果自己死了,兄长想必会很伤心吧。
江吟觉得自己在热浪中昏昏沉沉,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走廊上,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有人用清凉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头。接着,她被一双有力的臂弯从地上抱了起来……
等到江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雕花的床顶和鹅黄色的纱幔。兄长江拂正一只手支着额头在床边浅眠。
“阿兄。”江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的命还真是大。”
她记得她失去意识的时候,火舌已经舔到了她的身边。
江拂几乎是在听到妹妹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他见到清醒的妹妹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家阿吟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阿兄,我是怎么出来的?”江吟有些好奇。
江拂一听,脸上带着薄怒嗔道:“是刑部的晏大人救你出来的。你可真是厉害,别人逃命都是往外跑的。你倒好,却是直直地往火里跑。”
“我当时一看你跟个兔子似的往外蹿,原以为你定是最先跑出去的。结果我们到了外面一看,哪里有你的影子。我都快被你吓得折寿了。”
“多亏一个郎君对你有印象,说你往火势大的地方跑去了。晏大人二话不说,一桶冷水浇在身上就往里面冲。比你阿兄反应还快。”
江吟将被子偷偷拉高,遮住自己偷笑的嘴角。
江拂揉着自己额头,无奈地说道:“不用遮了,看你眉眼弯弯。你兄长难道是个呆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