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却是半点杂念都没有了。不能有,也不敢有。但凡再生一星半点,他就是个混蛋。
“师尊,我太脏了。”
“那就洗一洗,洗干净了,那就不脏了。”
贺九卿又问:“师尊帮我洗?”
华笙点头,满脸正色,一字一顿道:“师尊帮你洗。”
将伞塞进贺九卿的手里,微微俯下身去,一手绕过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从腿弯处一操,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竟是连一步都不舍得让他再走。
“这样被人撞见会很难看的。”
“难看么?本座不那么觉得。”华笙将人抱得稳稳地,一脚踏过泥泞的水洼,溅湿了衣角,他也不甚在乎这个了,走出去几步,又道:“你若是觉得难看,那可得赶紧适应。往后半生,都是本座抱你,也只能是本座抱你。”
贺九卿问:“那长思呢?被他撞见了怎么办?”
“长思?”华笙脚下顿了一下,很快又大步流星地抬腿继续走,“你我之间的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可师尊也收他当徒弟了呢!”贺九卿神色不甚自然,也不知是不是受寒了,身体发烫,连面颊都烧了起来,“你说过的,他比我乖巧懂事,比我聪明好学,哪里都比我好。你是很喜欢他的。”
“你真的不记得了?”
贺九卿愣了愣,反问:“我需要记得什么?”
“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九卿总觉得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狠狠咬了下牙齿。
于是,鬼使神差,出于保命的情况下,勾紧华笙的脖颈,唤了句:“爹。”
华笙当即神色大变,很是震惊地低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又很不自然地偏过脸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贺九卿唇角发白,脑子浑浑噩噩的。心里想着,都这种时候了,师尊居然还想着占他便宜。为老不尊,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好大一把年纪的人,当真好幼稚。
☆、师尊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抬腿一脚将殿门踹开, 华笙抱着人抬腿踏过门槛,才走近几步,忽然瞥见桌边一道人影。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是长思, 于是侧过身子, 试图挡住贺九卿的视线。
“别挡了, 我都看见了。”贺九卿紧了紧手臂,把脸偏转过去, 冷哼了一声,低低道:“呵, 长思, 又是长思。你对他可真好。一个十几岁的徒弟,深更半夜地跑到师尊房里睡觉。外人若是瞧见了,不知道该要怎么想。偏偏咱们蘅曦君从来不在意这个。我也是曾经深受其苦的人, 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你若不想长思跟我走上一样的路, 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幻想。”
华笙瞥他一眼, 并没有解释什么。也并非是想看着小九吃醋, 只不过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那这三年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望曦峰不会有外人的。”华笙如是道, 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想了想,又从床里面拿过一条毯子。
“不准给他盖!”贺九卿一下直起上半身来, 手里扯着毯子,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给他盖!”
华笙道:“放手。”
“不放!我就是不准你给他盖!”贺九卿执拗起来,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五指因攥得太过用力都微微发白, 可仍旧磨着后槽牙,一副小狼崽儿的凶狠样。其实他这个样子,对华笙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硬说有,那可能就是不忍心看他如此。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华笙叹了口气,脸上满满的无奈,将毯子一抖开,盖在了贺九卿身上,顺手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小声一点,长思睡觉浅,当心把他吵醒了。”
“我就是小心眼!你凭什么把对我的好,又转送给他?我那么艰难才得到了师尊的疼爱,为此几度在生死间徘徊,甚至连肉身都被万鬼吞噬!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才勉强再见师尊。可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能连贺九卿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时,语气听起来有多可怜,因为华笙不准他大声说话,遂连喘息声都压得极低。仿佛是指甲从青石缝里摩挲过,连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别哭,吵醒了他,为师就没办法给你洗澡了。”华笙大手揉了揉贺九卿的脑袋,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温声细语道:“小九乖,师尊永远都是最疼你的。长思永远越不过小九,永远。”
“可师尊只会让我疼,从来都是如此。”贺九卿心里松了口气,可仍旧冷哼道,“长思现在享受的东西,原本都该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他擅自动了我的东西,绝不能轻饶了他!”
华笙问:“那你想把他怎么样?”
贺九卿道:“当然是把他赶走,永远不许他回来!他若是敢不走,我就杀了他,把他剁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塞进你的被窝里,让你跟一副白骨,过一辈子罢!”
“放肆!”华笙伸指,使劲戳了一下贺九卿的眉心,严厉呵斥道:“这种话,你莫要在长思面前说,他胆子小,不禁你吓唬!”
贺九卿嘟囔道:“我可没有吓唬他。”
“你再说一遍?”华笙挑起一边的眉头,捏正贺九卿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正色道:“本座说了,不准就是不准。你若是再不听话,以后都不许再过来了,听见没有?”
贺九卿不答,抬手将华笙的手打开。
“还是本座太惯着你了,看来以后必须要重树家风,否则你该上房揭瓦了。”
华笙抬步,径直走到长思面前,见他还在熟睡,脸蛋睡得红扑扑的。想了想,这便脱了外裳给他盖好。方要将他抱起来送回去,眼前一道黑影儿闪过。
贺九卿一把将衣衫扯了回来,华笙抬手一抓,两人同时一震,就听见一道撕裂声,衣衫从中间撕成了两截。
华笙怒道:“小九!”
“我就是心胸狭隘,我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贺九卿把华笙手里的那半截也扯了回来,往怀里一抱,伸手一拂,直接将长思送回了房间,又道:“施个小法术的事情,你做什么还要抱他?”
华笙压抑着怒气道:“本座竟不知,你居然这般讨厌他。既如此,你当初又何必说那种话!”
贺九卿道:“他生得如此丑陋,我为何要喜欢他?还是说,师尊就是喜欢这样,养一个,喜欢一个。养两个,喜欢两个?”
“胡闹!”华笙斥责道:“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当初谁还不是个孩子!我喜欢师尊的时候,也没比长思大多少!”贺九卿脸色煞白,狠狠撞了一下华笙的肩膀,抬腿便走。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回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还是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我不应你,立马就要人头落地?太可笑了你!”
贺九卿说话就跟连珠炮似的,气得华笙眉心一跳一跳的,脖颈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忽而上前几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人往回一拖。
低声骂道:“本座就不信了,今天管不住你了!给我回来!”
贺九卿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被拖拽着往前走,地板上很快就被拖拽出了一条血印,他伸手在地上胡乱扑腾着,难忍痛楚,破碎的痛呼声还是从口中溢了出来。
“鬼叫什么?还没到你哭的时候!”华笙恼怒地转过身来,入眼就是一地的鲜红,他瞳孔一缩,猛然惊唤了一声,“小九!”
“师尊,我错了,我不敢了,饶了我罢!”贺九卿喉头一甜,汩汩的鲜血自口中流了出来,气若游丝道:“我不是故意胡闹的,我只是想让师尊多看看我,多疼疼我。”
华笙蹲下,将人搂在怀里,伸手一拽,便将他的衣衫扯开,露出胸膛处血肉模糊的一片,连声音都颤了,“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贺九卿道:“我想让师尊更加心疼我,所以才没说。”他攥紧华笙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师尊,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很乖的,我现在吃得也很少,生活可以自己打理,不用师尊操太多的心。师尊可以不那么爱我,只要明天比今天多爱一点点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同为师闹什么?”华笙语气十分严厉,直接呵斥出来,神色严肃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