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同人)【道剑】和光(6)

作者:白夕树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香盘烧至尽头,片灰簌簌地落在炉底。

方才女人所说的故事太长太长了,有一部分很无聊——儿女情长的部分,叶无咎听得快要睡过去;当然还有更无聊的部分——尔虞我诈的部分。

至于有趣的地方……比如,父亲名气虽大,但恶人谷没法将他收编,就只好随便塞了个极道魔尊的名头给他。恶人谷偌大一个组织,至上而下层层叠叠,到父亲这里已算是最底端。但就在这样的细枝末节处,也从不缺无谓的争斗。

只是,父亲虽是这斗争的中心,却又从来与之无关。

“我等你的答案。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决定了——”

女人用力攥住叶无咎的手,片刻之后忽然松开。

她起身打开房门,最后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的孩子,转身的刹那,眼中微光随之黯淡。

谈话结束了。

你都知道了吧。张雪辰问,她是怎么说的,是劝你留在这儿,还是要你走?

……她让我自己选。

那你的答复呢?

“我会留下来。”叶无咎仍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像以往那样,就当他从没来过。但是——你要告诉我……他的下落。”

于是张雪辰便带着他去了江边,说当时就是从这儿扔下去的,至于被冲到哪儿了,现在也不得而知。

近水处插着几束白番,有新有旧,每一束都代表一群逝者——其实根本数不清楚,随便意思一下而已。

死的人太多了,不可能人人都拥有自己的的墓葬。若是有熟人在一块儿,还能带着遗骨回到故乡,然而大多数都是没家的人,就直接往水里一丢就完了。

叶无咎在江岸站了一会儿,说太冷了还是回去吧。他始终没有特别的反应,神色平淡,也不见许多伤感。

“他们之前告诉我的,同颦晓说的这些,我不知道该信谁的。但这两年来他们始终没有找过我,既然如此,我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他为自己的无情辩白。

“送你回恶人谷吧。你喜欢铸剑,到那儿就方便些,材料之类的也好找。”张雪辰提议道。

这里就很好。叶无咎说,手里的帐没有做好,就算要走,也得交接清楚。

他知道张雪辰要什么,干脆把话挑明。

“或许该找个人帮你——”张雪辰的语气显得很诚恳。

“不必。”叶无咎干脆地打断,“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从哪儿来——你经历了当年的事。而颦晓之所以还能安然留在这儿,也是因为你。所以……就当是我的补偿吧。”

于是张雪辰没有再说什么,表面看来,真是皆大欢喜。

——

一切都同往常一样。

叶无咎又休息了一日,便重拾敲锣催早起的业务。

之前的几天空缺,代他临时上阵之人不擅制造噪音,以至于睡过头的人不计其数。颇受其苦的练兵教头纷纷对叶无咎的复出表示欢迎。毫无存在感的账房先生再次名声大噪,成为茶歇间的话题,但不出两日又……平息下来。

营地里没有太多的新鲜事,什么都可以拿来当作热闹。但好戏看过一次就够了,很快就会有新的闹剧登场。除去之前老生常谈的那些,这回多出了些莫名其妙的传言,大多数人听过就忘,而鲜有人知,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但再也没人找他切磋了。

叶无咎只好跟在那些使两把剑的男人后面,日复一日——

“诶最后那个是哪儿来的,怎么连个九溪弥烟都转不稳?怎么出去打人?”便只有这样挨训的份儿。

又过了一阵,就变成“哦原来是帐房,那就算了。记得往后面站些,别再让我看见了,伤脑筋。”——虽说是放了一马,但也不是什么好话。

好在,冬天就要过去,而他也要出发了。

他不知道他将得到什么,又将因此失去什么。但他已经失去过太多,他仅仅是想离那些失去的事情和人,稍稍近一些。

其二

出发前往南屏山之前,叶无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去求了个签。循着竹签上的数字,他在破破烂烂的书册上找到四句话——诗酒琴棋可解愁,座中无客乐难休,或弹或唱谁知美,呤饮虽多亦是忧。

似乎不是很好的暗示。他请熟识的道长解读,道长拿着看了半天,神色复杂地安慰他说不必忧心,不过是难得知心人,未免寂寞罢了。

头两年这签文果真应验。好在叶无咎本来就不喜交游,再说周围都是恶人谷弟子,再如何亲近,又怎敢交心。

偶尔有疑似浩气盟暗探的人出现在营地里,可惜从未正眼看过他。此处人来人往,大多一晃就消失了,生死难测,遑论验证身份。

晏清辞是第一个找上他的,但同样未能在他身边停留太久——他同晏清辞走得太近,若非他贸然要求参与行动,或许事态不会至此无可挽回。

但正是从晏清辞口中他才得知,周旋于两岸营地间的人,远多于他的猜测和想象。所以,当顰晓也自称曾是个浩气弟子之时,他并不觉得十分惊奇——那一刻他已不在乎这当中的善恶对错利害纠葛,他只想催促女人把故事说下去。

叶多闻——从颦晓口中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别人提起父亲的时候,只当他是一个消逝于过去的象征,不需要姓名,更没有详细的描摹。

颦晓对他没有太多的感情,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借他之手获取消息。但他对亲近之人关爱有加,几乎尽己所能,来讨她的欢心。

孩子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他死后我才发现自己有孕。我决定让你来到这个世上——而后,成为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人。”

这是她自以为是的复仇。她并不恨那个那人,但无疑她将最好的时候都空耗在叶多闻身侧,以至于她只看到苍白的回忆一路蜿蜒着血腥,在因噩梦乍醒的午夜,回想起及笄时所期许的秋月春花,只余红泪。

她只身留在在恶人谷,进出不便。那之后的第二年,才终于设法与浩气盟取得联系,并将孩子送回。她假意卷入混战,事后只说孩子已在乱兵之中失去踪迹。但这并不是一出高明的戏,两方相冲之时张雪辰恰巧在场,一言道破玄机。

因而颦晓当时未能离开,但张雪辰笃定地告诉她,他们……必将有再会的一天。

短暂的两年没有在叶无咎脑海里留下任何记忆,或许曾在梦寐里见到过阴云下的烈风集,但很快这图景便如春冰一样消融在东昆仑的冻壤里。

时至今日,已不需要再追问理由了。

叶无咎没有偏离她的期待,尽管他从未有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他仍然不倦地寻求着重新回到来处的方法,他想要回到他成长的那个地方去,即使那里,早已失去他熟悉的痕迹。

而现在颦晓却说,你不必再沿着旧路前行——在他以为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之后,带他走上这条路的人,却反悔了。

“那么他到底是……怎么走的呢?”这样发问的时候,叶无咎故意避开了亲近的称谓,也没敢用死这个字。

“他们一定告诉你,他是死于恶人谷内部权力之争时的倾轧?”她叹了口气,无聊似的理了理襦裙上的丝绦,慢慢地说道,“这是个教你复仇的好借口,可他那样的人,就是要死,也该是在战场上——不然你以为,何以二十年后还有人记着他的名字?”

“你已经是大人了。”她俯下身,枕在自己臂上,眼角染上温柔的水光,“你到这儿之后,张雪辰才接我过来。他说只要我不乱来,他就不会揭穿你。他果然未曾失约,若不是你自己找上晏——也罢,若非如此,我们就无法在此相见了。”

她又轻轻地笑了笑,说夜里反复吟哦的那些歌,其实都是唱给你听过的童谣。想着有一天,你会突然想起来……

“张雪辰留着你,就同当年他们容忍你爹一样。他们自己不敢杀人,就把你爹所做的一切都归入自己囊中。你是他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在这儿一定是安全的,但无论你想要去哪儿,我一定会帮你。”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叶无咎手背的肌肤。这双手孱弱纤细,细纹密布,几乎难以想象,也曾双剑轻握,一舞风华。

其三

那天之后,夜里就无人唱歌了。

入春之后仍是风大,站在窗边,总有束不住的发丝黏在面颊上,不断地被拢到耳后,又不断地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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