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姒抬头看着他,忽然连做戏都有点懒于应付,这样的人真能让秦家安稳地传下去?
看起来一表人才。
气度上也勉强得上卓尔不群,可之前南姒到底是跟他接触得少了,此时才算知道,秦峻居然也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白瞎了这个有气势的名字。
“我累了,兄长请回吧。”若非不想再浪费时间,南姒很想把香囊砸在秦峻的脸上,不过她忍住了,攥着香囊转身走下了凉亭,“我明天就去相府,兄长不用催我。”
秦峻皱眉,不满于她的态度,看着被攥在南姒掌心的香囊,心头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感。
当真如此顺利?
南姒回到芙蓉院就把香囊丢到了梳妆台上:“扔香炉里烧掉。”
“这香囊有毒?”素衣皱眉,朝梳妆台上的香囊瞥了一眼,随即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花香味中掺杂了一些别的……”
“夜香花,虞美人,以及丹毒粉末。”南姒语气淡淡,“睡眠时吸入肺腑,超过七日,暴毙。”
香囊是贴身佩戴之物。
不管是谁,收了别人的香囊通常都会随身佩戴在身上,就算不佩戴,也大多会收在自己房中。
七日。
除非出现意外,否则百分百是个死。
“云王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南姒斜倚在锦榻上,眸心微细,“把毒掺入香囊中,除非是精通医毒之人才能察觉到,寻常权贵家中女儿谁会想到香囊里竟也会掺了毒?”
素衣讶异:“云王?”
“除了他还能有谁?”南姒阖眼,“不过秦峻居然还真答应帮他,也算是奇了。”
南相若真是出了意外,秦家第一个首当其冲,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秦峻的脑子大概被驴踢过。
第167章 心乱
南姒离开之后,秦峻从凉亭中走出来,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芙蓉榭看了良久。
他想知道秦姒究竟是如何离开芙蓉院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出了府,且没有被府中人察觉到?
秦峻想到前几天静姝派秦瞳去里面查看的举动,心头忍不住生出了跟她一样的推测——院子里面有秘密。
或者说,是秦姒的屋子里有秘密。
可想要弄清楚这个秘密,显然并不容易。
南姒今夜没有离开,留在在芙蓉院里睡了一觉。
半夜三更,有高手飞身到了她的屋顶上察看,南姒于昏暗的光线中睁开了眼,眸心一片寒峭薄凉。
“小姐,要掌灯吗?”
南姒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悠悠靠着床头:“不用。”
她习惯就寝时在床前留一盏灯,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却也足够用了。
“外面这个人……”素衣皱眉,“是否需要杀了?”
南姒大抵知道此人的目的。
“秦峻派人来查看芙蓉院的秘密呢。”她嗓音散漫,显然没把对方放在心上,“不用理会他,整日打打杀杀的也不太好。”
素衣嗯了一声,转身倒了杯水过来给南姒漱了口,又换了杯温水递给南姒。
高手在屋顶上流连了一会儿就走了,应该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南姒却是睡不着了,靠着床头轻敛着眸子,掩下的瞳眸深处思绪浮浮沉沉,一时竟也是纷乱得很。
素衣见状,不由问道:“小姐不睡了?”
“睡不着。”南姒的嗓音带了些叹息意味,眸子微阖,很快又睁开,“心头乱得很。”
素衣蹙眉,难得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忧心道:“小姐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吗?可是因为皇上?”
的确是因为皇上。
南姒锁眉,忍不住开始思索究竟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僵局。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苍寒聿也是沉默地靠着床头,清隽如画的容颜隐在暗处,眸心色泽晦暗不明,却又分明带着几分感受得到的孤寂落寞。
白天照常早朝,下朝之后批阅奏折,于人前表现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清冷果决的帝王。
然而晚上回到冷清的紫宸殿,环顾殿内冷寂安静,一时之间竟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裴海带人备好了晚膳,苍寒聿却一口没吃,命人撤了下去。
裴海问他是否沐浴休息,他也不答,吩咐裴海灭了灯火,只内殿留了一盏,随即独自一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坐了很久。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清俊矜贵的侧颜流露出深沉的孤寂,整个人如失了魂般没有一点生气,仿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感知不到外界的气息。
裴海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是不是该沐浴休息了?
苍寒聿也不说话。
他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与世隔绝一般。
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温柔含笑的绝色容颜,不是总带着寒凉讥诮,而是真真正正的温柔,带着万般包容与纵宠,每每看着他时,清澈的眸心都像是盛了万千星辰。
第168章 相爱相杀
温柔似浩瀚星空的瞳眸,仿佛无声地包容着他所有的行为,永远也不知道委屈一般。
然而,到底是……
到底是把他惯坏了,不懂得珍惜。
以至于曾经的美好与温柔,再也不复见。
再也不复见。
苍寒聿睁着眼,眸心浸润了孤寂,心头一遍遍想着,他究竟该怎么办?
这是他把她带到身边这十五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不,不算是冷战。
他没冷战。
也没有底气跟她冷战。
心里清楚她此时也许不太高兴,只是再也不敢再用圣旨迫她进宫。
也许只有黑夜知道,他此时多么想见她,想跟她说话,想感受她的气息在身边……闭上眼,周身却只有一片冰冷孤寂环绕。
如同曾经无数个夜里的悔恨,如同这十五年来每日每夜徘徊在心头的不安。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天色不早了,皇上早些就寝吧。”裴海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在殿内响起,“相爷的脾气不太好,昨晚应该只是气皇上您弄伤了自己的行为,不过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心疼皇上吗?待过几天小祖宗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
生气于他自残的行为?
苍寒聿微怔,沉默地敛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还会心疼他么?
这句话似乎悄悄点燃了他心头的一小簇希望,可更多的却依然是不确定的惶然,像是行驶在湖面上的小舟,被凛冽的北风吹得东倒西歪,随时面临沉船溺水的命运。
无法自救,只能等着上天眷顾垂怜。
很可笑,不是吗?
主宰天下苍生命运的帝王,此时却祈祷着能得到上苍的垂怜。
当皇帝当到他这个份上,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裴海眉头紧锁,心里忍不住也想祈求上苍垂怜。
南相跟皇上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折磨对方的。
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
皇上眼里只有南相一人,其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子,身份多贵重,姿色多漂亮,都视同空气,眼角都不带施舍一个。
南相也是,在其他人面前不是淡漠疏离,就是困倦散漫,像是从来不愿搭理似的,可面对皇上却总是忍不住关心。
表面上的疏离掩不住心里对皇上的在意。
可偏偏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死活不愿意进宫,让人想也想不通,猜也猜不透。
如今更是不知为何,两人居然在紫宸殿上演了一出相爱相杀……哦不,相爱自残。
皇上自残,南相也跟着自残。
有疼同享,有血同流。
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爱?
好吧,帝王表达爱的方式他大概是无法明白的,可皇上这样不吃不睡也不说话哪行啊?
他身为贴身大总管,该怎么劝才好?
裴海一时也感到犯愁。
长夜漫漫。
这是苍寒聿登基三年以来,第一次孤坐到天明。
外面天蒙蒙亮时,枯站了一夜的裴海硬着头皮开口:“皇上……”
“早朝时间到了?”苍寒聿抬眸,望向灰蒙蒙的殿外,清冷的嗓音染了些许嘶哑,“更衣吧。”
第169章 深不可测
不是。
裴海其实是想说,皇上您一夜未眠,要不今天免朝一日吧。
可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呢,皇上就吩咐伺候更衣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带着人走进内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