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澜历史上,这一对传奇帝后的江山大业才刚刚开始。
夜晚,灯火辉煌。
层层黄色帷幔轻扬,沐浴之后的少女脱下了一身隆重华服,只着了一件绯色寝袍,静静躺在铺着柔滑丝绸的大床上,一头乌黑青丝散开铺陈在枕间,如上等绸缎。
眉眼精致柔美,宫灯映照下,白嫩肌肤泛着如玉般的光泽。
一道身影笼罩下来,伴随着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绵软悦耳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姒儿。”
南姒挑着眼看他,今日登基封后大典,万众瞩目,她迎着宫人战战兢兢的请求,画了淡淡的妆。
原就天生丽质,薄薄一层胭脂水粉更添几分明艳,细眉含黛,眼角尽是风情。
“皇后。”夜君陵偎在她身侧,舌尖捻着这个称呼,表情和眼神柔到极致,连嗓音都像是粘了一层蜜糖,甜到了心底,“皇后,皇后,皇后……”
南姒红唇轻挑,慵懒开口:“这两个字有这么好听吗?”
“好听。”夜君陵笑了笑,眼眶却逐渐发热,“我等了两辈子,才终于等到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皇后。
多动听的两个字。
这个身份挂在别人的身上,他会觉得不过只是一个身份而已。
可是他的姒儿如今堂堂正正的由着这个身份成了他的妻子,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不,她原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只是如今终于成了他的妻。
夜君陵抬手轻抚她的发丝,低低地唤着:“梓童……”
南姒被他唤得浑身酥麻,娇嗔道:“烦不烦?”
“不烦。”夜君陵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嗓音低低的,软软的,柔情似水,“梓童,梓童,梓童……就这么叫一辈子都不烦。”
南姒红唇轻扬,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夜小七,今天开始你就属于只我一个人了,别忘了当初的承诺,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
当初的承诺?
夜君陵抿唇浅笑,眼底似放着光,恍如隔世般想起曾经一幕幕。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一句话的开始,注定了生生世世生的命运牵绊。
第一次随他入宫,他曾忐忑的担心护不住她,少女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我需要你护吗?”
是啊,她不需要。
反而一直是她护着他比较多。
“你乖一些,我会对你好的。”
她嫌弃他的武功很糟糕,亲自授他最厉害的九幽玄镜,“我可以教武功,但是你要听话。”
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那么干净纯粹,像是不染尘埃似的,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动辄让他乖一点,让他听话。
有时还反复地问他,“我可以让你变得很厉害,你会听话吗?”
“如果你愿意听话,我会一直对你好,比现在更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想要太子之位,我也可以替你办到。”
彼时他并不相信,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江山社稷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可不管信不信,他都希望让她开心,所以也愿意听她的话。
只是没想到,即便年纪小,说出口的话并不一定就是童言稚语,而是最有力的底气。
就如南姒在天朝时经常说的,他们之间不管是感情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掌握主控权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他才是被庇护的那个。
纵然现在已是一国之君,他依然心甘情愿做她一辈子的附属,如藤蔓,依附着她而存活。
生生世世牵绊,在平淡安稳的岁月中开出最美的花来。
“姒儿,”夜君陵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幸福而满足,“姒儿……”
如果这一生注定他只能活到十六岁,那么此时此刻就是他的圆满,若说有遗憾……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还太小。
在洞房花烛夜这么美好的日子里,不能做些美好的事情,只能让发丝一圈圈缠在指尖,就像心扉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的蚀骨柔情。
第497章 狂怒
凌皇后……哦不,已经晋升为皇太后的凌氏,短短六天之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憔悴苍白,脾气暴躁,身边服侍的宫人动辄得咎。
然而除了日常的扇耳光,摔茶盏,高声怒骂训斥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让她发泄怒火的途径。
甚至于,连差使嬷嬷或者侍卫的权力都已经被剥夺,自打住进永安宫开始,皇后身边就仅剩下四个宫女伺候生活起居。
偶尔打骂一下还可以,但是如以前那般脾气不好时,杖杀宫女泄愤已是不可能,四个宫女死一个少一个,除非她能自力更生,不需要旁人端茶递水,否则纵使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着。
一夜之间翻覆了天地。
她甚至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正月初一大早上还在凤仪宫吃了饺子,吃饺子的时候看起来风平浪静,就算后来心情不太好,可皇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后宫的天……不,应该说整个朝堂,整个皇宫的天,就彻底翻了过来。
回想那日惊心动魄……一向恭敬的关总管笑意带着强硬的姿态,奉旨而来强迫后宫嫔妃全部搬入永安宫的侍卫们的蛮横,内廷嬷嬷低眉不安却丝毫不敢疏忽地执行着帝王的旨意。
被撤换下去的宫女们愕然却不敢反抗的小心翼翼,新换过来的宫女恭敬却木然的表情……
整整过去了六天,凌氏却依然觉得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很糟糕却并不真实的梦。
糟糕到让她不愿意去回想,可每个晚上带着希冀入眠,早上睁开眼之后却无比失望地发现,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她吵着闹着要见君宸,彼时还没有人告诉她大皇子已经被封了凌王,并且于大年初一当天就被护送出京,前往距离帝都七千里之外的封地。
正月初六,新帝登基。
凌氏摔碎了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直接导致她这一整天想喝水却连一个杯子都没有,沸腾的怒火在胸腔燃烧。
她恨得,连弑君的心都有了。
从未如此恨过。
对于夜卿离,年轻时也曾爱慕过,甚至短暂地嫉妒过那位东陵女皇在他心中的分量,得知他们无缘之后的释然,进宫之后新婚之夜的娇羞……
一切似乎还历历在目。
后来的那一天天,一年年里,她慢慢发现帝王的心已经被东陵那个女皇带走了。
他可以在鱼水之欢正浓时,不经意间唤出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他可以让每一个皇子的名字里,都带上那个少女的姓氏。
曾经的释然慢慢消失,嫉妒卷土重来。
少女的倾慕随着岁月流逝,一点点化作对儿子的筹谋。
奢求帝王的感情是个笑话。
既然感情求不得,那就退而求其次——帝王座下那张椅子,她不会让给任何人。
只能属于她的儿子。
君宸,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嫡长子。
情感上患得患失的那些日子里,是这个孩子陪她走了出来,是君宸让她体会到了为人母的责任和感情。
她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君宸就是她的命,是她的眼珠子。
后宫嫔妃接连生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她一个都没放在心上。她是正宫皇后,唯一的儿子是嫡长子,背后又靠着凌家势力。
皇上喜欢那个女皇又如何?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而且皇上心里有着那个女子,轻易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人,那么她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不做什么触犯皇帝底线的事,就没有人能取代得了她皇后的位置。
皇上的帝位以后必定是要传给君宸的。
直到她自己的七皇子出生,凌氏都坚持地认为,君宸必定会是以后的储君,东澜下一任帝王。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一碗水总是没办法端得平的,她偏爱君宸,她的希望也全部寄托在了君宸的身上,对小七自然没那么上心——起初也只是一点偏心而已。
可皇上偏偏给他起了个让人不喜的名字。
君陵。
夜君陵。
他的姓加上她的姓还不够,连她所在之地都不放过。
自从小七就有了这个名字开始,凌氏就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顺眼,看到他就想到皇帝的心思,想到皇上的心思,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