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看到他来了,惊讶道:“顾总来参加聚会,难得一见啊。”
“是你们于总难得请客。”顾曜之看着于图说,大家听了这句话抚掌大笑。
公司人都知道,于图宁愿仗义地花公司的钱涨工资,也难得花自己私人的钱请大家吃一顿饭。
小梁皱着眉头问卿卿:“卿老师,于总高中就这么……这么……”想说抠门,又觉得不好,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独特吗?”
卿卿端着果汁点头:“嗯,他家教比较好。”
小梁心想这他妈是哪门子家教?
卿卿放下杯子解惑:“他夫人更抠门,言传身教。” 卿卿接下了小梁不敢出口的词,众人听了更是一通大笑。
顾曜之望着她心情大好,小师姐真是给他解气啊。
于图丝毫不觉尴尬,睨了一眼顾曜之,转头对着卿卿说:“真是我祖宗,幸好快开学了。”
卿卿对他抱拳:“承让。” 于图气得想滚回媳妇儿怀里。
小文接着于图的话说:“卿儿姐,你真要去当老师了?留在我们恒信多好!是吧?于总。”
“恒信庙小啊,不光是你,你们顾总也是很舍不得卿卿,这个人才。”于图朝顾曜之丢了个话头,“是吧?顾总。”
顾曜之用眼神警告于图,又把目光投向卿卿,刚好和卿卿对视,一瞬间两人都错开眼神。
他掩饰地喝了一口汤,点头说:“是啊,她,招财进宝嘛。”
一桌的人没觉得什么不对,开始了一轮商业吹捧,只有于图听懂了顾曜之的话,那是卿卿的微信昵称。
哟,进度挺快啊!
卿卿淡淡地笑,也没接顾曜之的茬,“我投身教育事业,将来为两位老总招揽人才,是一个道理。”
“那我谢谢你啊。”于图举着酒杯对着卿卿遥空一祝。
卿卿侧头:“不用谢,再开瓶酒就是。” 于图又开始肉痛了,大家又哄笑了起来。
气氛融洽,酒气上头,一桌人开始吐槽起了难缠的客户,寻着各种由头碰起了杯。
老吴和小梁搭着肩,像刚刚相认的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嘴里谈的却是跌破天际的股市和快要高攀不起房价。
卿卿不时和旁人搭话,又一边自在地吃着菜。
顾曜之觉得自已有病,因为他把卿卿尝过的菜都尝了一遍,包括他不吃的苦瓜,今天也意外地觉得味道还行。
说话间,服务员推门进来,身后跟了几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
为首的男人穿着polo衫,勒出他圆圆的啤酒肚,脸上带着笑,目光略一巡,定在顾曜之身上,语气亲切地开口说:“曜之,听周余说你在这儿吃饭,来成都怎么不找叔叔喝酒啊?”又呵呵笑着慢条斯理地对着众人,“借你们的酒局,过来碰个杯,没有扰了你们的兴致吧?”
包间里的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不知什么情况,顾曜之的眼神里也带着疑问。
啤酒肚旁边站出来一个男人,拍着啤酒肚的肩膀,笑着说:“老赵,曜之那个时候才多大啊,不记得你很正常。”说完指着啤酒肚转向着顾曜之,“这是你赵叔叔,你爸爸在西北的战友。”
说话的人是大同的老板周余的父亲,顾曜之是认得的,等他一一介绍完旁边几个中年人,众人明白过来,这是顾总碰见长辈了。
顾曜之在心里把周余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觉得奇怪,周叔怎么带这几个人来跟他打照面,不像他的作风。
啤酒肚似乎并不在意顾曜之不记得自己这件事,笑着对身边的人说:“老沈的小儿子,沈曜之,在西北撒欢的时候还没满十岁,调皮得很,转眼这么大了。”
旁边的人配合地夸着真是一表人才。
卿卿心里奇怪,顾曜之不是姓顾吗?一桌的人虽然疑惑,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于图最先反应过来,端着酒杯走到顾曜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曜之,这是鼎峰地产的赵总,我们去年还做过鼎峰上市前的尽职调查。”
然后举杯对着啤酒肚:“赵总,好久不见,该我们感谢鼎峰的信任才是,怎么能麻烦您亲自过来呢?”
啤酒肚笑着朝于图点头,夸着两个年轻人能干。
一个“部队出身,下海经商并成功稳坐地产界大佬”的故事浮现在卿卿脑海中。
于图两句话,把长辈对着晚辈的叙旧,变成了商业伙伴的偶遇,顾曜之接收到于图的信号,配合地站起来端着酒杯:“周叔,赵总。”随后向剩下几位抬了抬酒杯,亲疏关系当下立见。
众人跟着起身,一起端起了酒杯说着感谢的话。
卿卿捧着果汁,绿色的猕猴桃汁在一众红酒杯中特别显眼。
其中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拿着红酒瓶凑了上来:“怎么能让美女喝果汁呢?美女就该配美酒嘛!”
在场就两个女的,卿卿和小文,就卿卿没喝酒,话里说的是谁意思很明确。
他说着给卿卿面前的酒杯里参了半杯红酒,拿着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她的,示意卿卿和自己干杯,以为自己十分的友善、幽默以及风流。
于图撇见这边的情况,在没注意到卿卿的顾曜之耳边低语:“卿卿不能喝酒!”
他正和周叔、啤酒肚说着什么。
对于卿卿来说,喝酒和开车不一样,卿卿本就不喜欢酒,而且这也是实验过的,就在二毛和于图分手的时候,闺蜜几个聚在一起买醉。
酒精影响药效,让卿卿把眩晕、呕吐、心慌盗汗等等一系列副作用,在之后那两天通通体验了一遍,月奚几个人后悔死了。
卿卿不能喝酒,这是二毛跟于图警告过的。
卿卿正想着,怎么才能既拒绝了这位油腻大叔,又不得罪于图的客户,顾曜之突然朝这边开口说:“她不能喝酒,我敬您一杯吧。”
说完将杯里的红酒仰头一口喝下,油腻大叔一愣,面上有点尴尬。
啤酒肚出来打圆场:“老霍啊,你就成全咱们曜之英雄救美吧。”
尴尬不过一瞬,场面又浮起唏嘘揶揄的笑声。
“住得太远了,我们得麻烦卿老师待会儿开车送送我和于总。”顾曜之转头解释,他不想在这些老油条面前默认,老油条的脑子可装不住什么好想法。
卿卿闻言对着几个中年人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抱歉,心里嘀咕着,“卿老师”三个字从顾曜之嘴里冒出来,怎么那么别扭?
顾曜之的骨子里有着实实在在的傲气,即便这些人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家财万贯,他也仅仅是礼貌得体,给人脸面,根本不屑与之过多熟络。
卿卿再一次正视对面的这个人,比起当初的阳光朝气、桀骜不驯,现在的顾曜之多了份稳重,不卑不亢。
啤酒肚笑嘻嘻地领着一干人说着再会,准备退出包间,临走前转身说:“哦对了,曜之,听说你哥调职过来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叫上你周叔和周余。”眼里充满了对晚辈的关切,原来是真的想再会。
顾曜之心里明白了,这是冲着他哥来的?他对着这些拐弯抹角、虚与委蛇是真烦。
只有看起来容易的人(二)
这么一闹腾,后面倒是没人敢来灌顾曜之酒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总心情不大爽利。
聚餐结束,小梁和几个同事都喝得醉醺醺的,小文和同事扶着小梁、搀着老吴,准备护送大家回家。
于图住得不远,他给自家媳妇儿打电话,一定要二毛来接。
卿卿走到顾曜之座位旁边,说:“顾总住哪儿?车钥匙给我吧。”
顾曜之抬起头,“真送我啊?”
他有点微醺,望着卿卿的眼神有着平时没有的轻浮,眼睛清亮,眼尾泛着微微的红。
卿卿突然想起那个午后的办公室,顾曜之也用这副撩人的模样问过她:“女朋友?你吗?”
她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那时的场景、语气,顾曜之深蓝色的毛衣和小指的尾戒,甚至冬日里的阳光透过窗户穿进来的角度。
她略微有些不自然,目光瞥见顾曜之的手,那个尾戒还在。
定了心绪,她环视一周说:“演戏演到底,大家都听到了。”顿了顿,“正好,报答你挡酒之恩。”
卿卿头往门口方向微微一侧:“走吧。”
不等顾曜之回应,自顾自向门口走去。
顾曜之起身跟上她,见她走进电梯,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