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道:“你……?”
“事实上,从看见易公子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他……”
段宁沉:“你之前不还震惊我是断袖?”
徐荐泰然自若道:“对啊,好不容易碰到同类,我当然震惊了。所以为了我的爱情,我打算也要追求易公子。”
他想要走向裴叙,然后被段宁沉拦住了。
段宁沉气势汹汹地道:“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你不许接近他!”
徐荐一本正经道:“宁公子,你不能仗着提早认识易公子,就阻碍别的追求者。我们的机会都是公平的!”
段宁沉怒喷,“公平个屁!你赶紧给我滚蛋!”
“宁公子怎么这般粗俗?”徐荐摇着折扇,喟叹道,“易公子如仙男下凡,和宁公子在一起,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他娘的才牛粪!”段宁沉被他气炸,一教众跑去给他顺气,一边低声道:“教主冷静冷静,你若是被激怒,就落入这小人的陷阱了——关键是易公子的印象啊!”
段宁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让自己缓过了气来。
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没深究的事,冷静地道:“对了,之前忘了问。徐公子说这里是你的别院,地契何在呢?”
徐荐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了块令牌来。
“这是什么?”
“我的身份令牌。”徐荐摇扇道,“吾乃凌国公世子徐荐是也。你们倒也是大胆,你们可知占的这座山庄是何人名下的?”
段宁沉冷笑道:“果然不是你的吧?”
“不是我的,但我住在这里也算是名正言顺。”徐荐道,“这山庄是我小舅舅定王的产业。他最疼我了。”说完,暗示意味十足地瞅了眼裴叙,冲他抛了个媚眼。
裴叙深吸气,强行克制自己的某种冲动。
段宁沉则是以为他这是在向裴叙炫耀自己的身世,恼怒地挡住了他的视线,“皇亲国戚就了不起吗?”
徐荐收回了目光,又叹道:“对于你们,的确了不起。我小舅贵为并肩王,名分上是与我贵为皇帝的大舅平齐的。你们擅自占用他的私产,可是犯了会被判以死刑的重罪。”
段宁沉又岂会被他给唬到,“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舅舅亲自来,爷都不怕!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世子?”
这种时候,他脑子转得可快,“你之前说自己被爹赶出家门,除了这里无处可去……但是你舅舅理应有很多产业。你不去其他地方,也是因为这里穷乡僻壤,不会被你舅舅发现吧?”
他自以为抓住了徐荐的把柄,不可一世地道:“呵,你不敢暴露你在这里,所以也不与我们为难。”
徐荐:“……”
他索性顺着他的猜测,故作惊慌地退后了一步,“你……”
段宁沉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威胁道:“你敢惹了爷,爷就把你在这里的事给捅出去。”
徐荐装出凛然的模样,跨前一步,“不!我不会轻易放弃!”
言罢,他看向了裴叙,“深情款款”地道:“哪怕冒着被我父亲找回去,被我小舅狂揍一顿的危险,我也会无惧艰险,追求我的爱情!”
忍了许久的裴叙终于忍不住,说道:“滚!”
得了他的这么一声,段宁沉仿佛得了金口玉言的圣旨,有了底气,说道:“小叙说要你滚,你还不赶紧滚?”
徐荐也还不滚,又道:“宁公子,这样。你把易公子让给我,作为补偿,我介绍我小舅给你认识。我觉得你会喜欢他,不过他喜不喜欢你,就要看你了。”
段宁沉怒不可遏地道:“滚滚滚!谁他娘的要你那什么小舅啊?老子只喜欢我家小叙!”
徐荐叹了一口气,“那咱们就只能公平竞争了。放心,为了易公子,我也不会仗着身份为难你们的。易公子身体不好,需要在这山庄养身体吧?”他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加重,是在提醒段宁沉。
段宁沉还想继续骂他,但想了想裴叙,还是忍住了。
“公平就公平!小叙只会喜欢我!”
徐荐又道:“但是宁公子占着易公子,也不让我接触他,又谈何公平呢?”
段宁沉第无数次痛恨所谓皇权。
他表面潇洒,实际上还是需要考虑其中利害关系的。
那什么定王若发现徐荐在这里,有血缘关系在,也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把他给拎回去。而对他们就铁定不会手下留情了,没准还会影响到整个轻岳教。
——这应该也是他们点背。谁又想到徐荐也会恰巧来到这里呢?
徐荐显然也有所顾虑,而且对他们也没有恶意,所以只要不将他得罪狠了,就不会有事。
他只能退了一步,问裴叙,“小叙,你愿意见他吗?”
“明天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段宁沉大惊,“小叙你……”
裴叙看着他的表情,淡道:“我不喜欢这种智障。”
徐荐愤慨摇扇,又有话要说了,“易公子,我觉得这是你对我的人身攻击。”
裴叙冷淡道:“明日辰时,过期不候。”言罢,对段宁沉道:“回去吧。”
第三十八章
将裴叙抱回房间后,段宁沉始终忿忿不平地喋喋不休,“我就不该放徐荐那该死的家伙进来。我精心策划的年夜,全被他毁了。”
“既然徐荐那家人不知道他来了这里,我是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呢?——乱杀人是不对的。我只是随便想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徐荐这天杀的,要不我趁这夜黑风高去揍他一顿吧——不行不行,现在去揍,他肯定知道是我。现在还不能和他翻脸。”
“……”
“为什么?为什么?小叙你为什么想要见他呢?”
蹲在墙角的段宁沉转过头,裴叙正好褪去了鞋袜,将脚浸泡在了热水里。
他没在意段宁沉的碎碎念,全当是耳旁风,以至于没意识到段宁沉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余光注意到段宁沉在看他,他方才抬头看了过去,“什么?”
段宁沉收回了怨念,满脸委屈地坐到了地上,控诉道:“你为什么要见他?”
裴叙:“……他身份高,不见怕是会有麻烦。”
“啊啊啊!”段宁沉烦躁地搓了搓脸,“小叙你不用委屈自己,做你不愿意的事。所有的麻烦全都交给我就好啦!他现在有所顾虑,你就算不见他,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
裴叙淡道:“能减少纷争,总归是好的。”
“唉,小叙。”段宁沉愁道,“你这么好看,这么有魅力,看来我要变得更优秀,才能一直与你在一起。”
他倏地站起了身,慎重地说道:“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更加刻苦地练武!我虽然不能重新投胎,成为皇亲国戚,但我至少也能在强权压来时,保小叙躲得远远的!”
裴叙略怔地望着他,见他眼中仿佛燃着火,烈到能够焚烧整片天地——无论什么时候,段宁沉都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无论遭遇怎样的风吹雨打,这团火也不曾被压低分毫,反倒越燃越烈。
真好。裴叙垂下了眼眸,静静地心想道。手指蜷缩,更冰凉几分的指尖触在掌心,这份凉意似乎顺着血液,流到了心脏。
他的手背突然被温暖给覆住了。
段宁沉坐到了他的身边,用双手捂住了他的手,并说道:“徐荐那混蛋就是狗屁!还是我家小叙最重要。徐荐那种贵族公子哪里会有我更体贴小叙呀?我相信小叙肯定不会看上他。他顶多仗着身份硬来。呵,我才不会怕他。”
裴叙措不及防下被烫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了段宁沉英挺的脸庞,尤可见他那漆黑的眼睫宛如浓墨画上去的般稠密,稍微将他那双邪气的眼眸遮盖了些许,那双眼眸全心全意都放在自己双手间的那只手上,显得认真又深情。
然而察觉到裴叙目光的段宁沉抬起了头,与他对上目光后,顿时便露齿一笑,笑容灿烂又有几分傻气——瞬间破了功。
裴叙:“……”
他挪开了目光,淡淡地问道:“段宁沉,你想要权力吗?”
“想啊,有了权力,就可以保护小叙了。”
这回答让裴叙的下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沉默了半晌,又道:“如果有朝一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那你还想要权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