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葭恨恨地啐了一口血沫,“该说的,老子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子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裴叙将状纸整齐地放在了桌面上,不咸不淡地道:“你可知道,‘雍王’手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能救你父亲的药?为了激化你与我们的矛盾,是他派人将你父亲给杀了。谁知你缺月楼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费尽浑身解数,也没法伤我一根汗毛。”
荀葭双目圆瞪,拼命挣扎,难以置信道:“这不可能!”
“你值得我骗吗?”裴叙睨了他一眼,“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置你,是因为你缺月楼太弱了。莫说是要我亲自出手,就连轻岳教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你们摧毁。”
段宁沉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就立刻带人灭了缺月楼!”
荀葭的目光挪到了段宁沉身上,怒吼道:“段宁沉,你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呵呵,我在进京前就已经同亲信说了,如果我在一个月之内没有音讯,所有缺月楼人不惜一切代价攻打轻岳教。”
“你可知道我缺月楼控制了多少市井之人?你轻岳教又有多少人?呵呵,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扯下你一块肉来。”
“还有你与定王之间的事,我早就告诉了二皇子。你完了!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二皇子他是未来的皇帝,他……”
段宁沉还要去揍他,裴叙抬手拦住,淡淡地道:“看来你是被他骗,还浑然不知。二皇子哪里是未来储君,他已经时日无多了。”说完,没等荀葭反应,裴叙便拍了下手,示意可以将人给处斩了。
狱卒怕荀葭再说些不该说的话,拿布堵了他的嘴,将他从铁架上解了下来。
这时,段宁沉道:“小叙,不如将人交给我来处置吧。再怎么说,我也和他是老仇人了。”
裴叙看了他一眼,应道:“好。”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老实说,在地下赌场事件以前,也就是得知荀葭和人做交易,要杀裴叙之前,段宁沉对荀葭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的行事作风非常不同。尽管段宁沉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但是都仅限于是别人先招惹的他,可荀葭手上沾的全是无辜者的命。光是这一点,两人就注定不会成为朋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同为邪道阵营,都是正道的眼中钉,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荀葭想要杀裴叙,就让两人彻底被推到了对立面,此后段宁沉只想着如何不遗余力地对付荀葭。
现在,段宁沉之所以把荀葭从裴叙手中要走,一来是荀葭方才口出污言,辱了裴叙,旁边还有那么多王府的侍卫在,就算裴叙不在意,他也不可能不在意,二来是荀葭提到“荀葭死后,缺月楼的人将不遗余力地对付轻岳教”。
缺月楼的成分,段宁沉大致了解。就是利用赌局来控制市井中人,洗他们的脑,让他们唯缺月楼所用。
今年武林大会之前,武林盟与官府合作,来了一场肃清,将不少地下赌场都一锅端了。只是目前仍不清楚有多少百姓始终是被缺月楼给控制的。
若当真如荀葭所说,各地将会有暴乱,无论是对他轻岳教,还是对裴叙,对朝局,都会有大影响。
他把荀葭给带到了京城的分堂地牢。
“段宁沉,你一江湖中人做朝廷的鹰犬,你迟早会……”
段宁沉道:“你老老实实把缺月楼在各地的分布告诉我,我可以酌情将你给放了。”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荀葭嗤笑,被绳子五花大绑的他脸朝着地面,狼狈至极,他又阴阳怪气地说道,“能上定王的床,你……”
言语刚一出,只听剑出鞘的声音,随后一柄寒气森然的剑插在了他的眼前,过于锋利的剑气将他青肿的脸划出了一条血痕。
段宁沉蹲在了他面前,手握着剑柄,阴恻恻地说道:“你再敢说这种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缺月楼的情报,我大可自己去搜集。”
荀葭感觉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气,望着眼前宛如换了一个人的段宁沉,凭着多年刀口舔血的硬气,他不甘示弱地与段宁沉对视,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定王那种人动真情,但他对你,恐怕只有利用吧?”
“用不着你来管。”段宁沉站起了身,将插入了地面的剑给拔了出来,将它横在了荀葭脖颈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他,道,“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只要你敢拒绝,这剑将割破的是你的喉咙。”
荀葭却是临危不惧,脖子顶着剑刃,狂笑了起来,“你将我害到如此田地,还想要从我嘴中得到情报?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段宁沉凉凉地道:“你就在这里嘴硬吧!恐怕现在的缺月楼已经被人接管,彻底脱离你的控制了吧?要缺月楼进攻我轻岳教的,不是你,而是另有他人吧?”
荀葭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道:“你,你……”
“破绽已经很明显了。”段宁沉道,“若非如此,你身为堂堂楼主,又何必只身一人独自来盯梢呢?而且你是故意被定王府的人抓到的吧?为的就是向定王透露二皇子的情报,以报势力被夺之仇,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主要还是因为荀葭的举动过于矛盾。
荀葭既然恨段宁沉入骨,又在定王府门前看见裴叙与段宁沉亲密,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有意无意地在裴叙面前透露了那么多信息。就连“缺月楼将攻击轻岳教”也给说了,这不是给他们时间提前应对准备吗?
所以段宁沉敢确定,与他相比,荀葭大抵还是恨二皇子更深。
这些,既然他都能想明白,那裴叙肯定也推测得到。裴叙毫无犹豫地要杀荀葭,想来是给荀葭给痛快,间接感谢他提供的消息了。
只是段宁沉心中还没有底,是以想要在荀葭嘴中将情报进一步问个清楚。方才裴叙还说,荀葭的父亲是被“雍王”的人所杀。想来荀葭对二皇子一党的恨意愈深。因而,段宁沉有八成的把握能从荀葭嘴中问到情报。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荀葭就有些犹疑了,“你说的当真?我若说了,你真的可以放了我?”尽管是怀着死志来的,但谁又不想活下来,换取东山再起的可能呢?
段宁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恩。我还可以说服定王,不追究你。如有违背,我天打五雷轰。”
他既发了毒誓,荀葭便没有顾虑,将缺月楼相关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一旁有人奋笔疾书,将他说的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据说,荀葭原本的死忠亲信都被杀了,其余人也投了雍王的人的麾下。荀葭假意也投了雍王,继续坐着楼主之位,却是已没了实权,稍有不慎就可能面临杀身之祸。
半个时辰后,记录者将写好的一叠纸恭敬地呈给了段宁沉。
段宁沉随手翻看了一下,将纸折叠好,放入了怀中,随后提剑一挥,将荀葭身上的绳索给斩断了。
“你既然把情报都告诉了我,那我也守誓,将你给放了。”
段宁沉翘腿坐在椅子上,瞧荀葭脸上经过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欣喜若狂等神情的转变,随后,荀葭勉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不看段宁沉,便朝着门外踉跄地走去。
段宁沉看着荀葭的背影,心中默数了二十个数,随后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将手中的剑抛掷出,直接贯穿了荀葭的心脏。
“段……你……”
段宁沉大步流星地负手往外走,路过他身旁时,稍微顿了脚步,不屑地睨了他一眼,道:“蠢货,我说放了你,又没说不杀你。”说罢,他正欲离开,忽而又想起一茬。
他将剑给拔了出来,踢了一脚荀葭的身子,叫他翻了个身。
此时,荀葭还没完全气绝,双目圆瞪将他望着,嘴张着,发出了濒死的喘息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段宁沉一剑斩向他的下身,血迹在他腿间渗透开来,荀葭却连惨叫也发不出来了。
“下辈子,生得嘴巴干净一点吧。否则也不至于连具全尸也留不住。”
段宁沉随便将剑扔到了他身上,抬头一望,见周围的下属皆噤若寒蝉。他也不在意,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将他给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