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梦中,因着四/清/运/动,家里被人上门来抄/家抢打砸,父亲要强了一辈子,哪里受得这个呢,之后就因重病故世了,当时家里经过一场灾难,什么都没有了,办丧事都是四处拆借好容易办出来的。
出殡当天,棺材都已经抬到停车坪了,要上山的时候,四叔突然间就跳了出来,说是父亲下葬的吉时挑的不好,如果按这个时辰下葬会妨碍他们这些兄弟的命势将来,绝不能继续进行安葬事宜。
安葬事宜就这么被打断了,过世的老人真的要落个入土难安了,她们夫妻两个跟着母亲去求父亲同母的两个叔叔出面帮忙说几句话,以二对一,哪怕只是随意说句话,父亲也好安安稳稳地下葬了。
但是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无论他们怎么求,她们都给跪下了,可是他们一个都不肯出面说几句话,父亲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两个,二叔三叔能学手艺是父亲帮忙的,他们娶亲是父亲帮忙的,他们成家之后分家起屋还是父亲出钱的,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了,更何况他们跟父亲还是一母的同胞兄弟。
可是他们就是不肯出面说话,当时他们也算是家道中落不堪,父亲一过世,就一落千丈,族里没有一个人肯出面说话。
这是朱家族里的事,外姓的人,就是大队长都不好出面说话的,叶有华这个小队长的名头更是一点屁/用都没有,有四叔拦着,帮忙抬灵柩的人也不好继续走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挑好的吉日吉时过去了。
没有办法,最后他们只能跟停车坪附近的一户人家借了个地方停灵,干熬着等了好几天,四叔终于松口了,为着这么一场折腾,他们欠下的债又更多了,后来的日子也是越过越艰难,以至于经常没米下锅,每每要去阁楼上抽一块楼板到石棉村换点米回来煮饭。
在她梦中,后来丈夫咬着牙也要让子女去读书,也是为此。那个时候门山小学还没有呢,大冬天的成忠顶着风雪去龙门小学上学,回来后冻得整个人都僵了,可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丈夫心疼得直掉眼泪,最后去猪圈里扯了几根稻草搓成绳子绑在鞋底,顶着风雪背着一百斤柴去沙河镇卖掉后给成忠买了一个帽子。
要说朱娇娇在梦中看着“她”的这一段经历发生,最恨的自然是那些上门来抄/家抢打砸的人,否则父亲不至于病故,其次就是几位叔叔了,不是他们,不是四叔的无故闹事,不是二叔三叔的无情漠视,父亲不至于沦落到入土难安的地步,这一场丧事也不至于这么折腾。
朱娇娇将心神自这段梦境中扯回来,举着大托盘帮忙上菜,丧事的席面也是挺讲究,现在条件虽然不好,但席面上是一定得有一个大荤菜的,老门山习惯做红烧肉,红烧肉比较肥,垫肚子,而且红烧肉也比较软烂,做得好了简直是入口即化,再老的老人,再小的小孩子,都能吃得下。
等这一场早饭吃完,主事就吟唱着通知出发了,孝子孝女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都得对着棺材倒退着,手里还得拎着一个草把,随时准备下跪。
长子抱着灵位,长媳身上挂着镜子,长孙抱着火盆,其他孝子孝女抱着一叠子纸钱,纸钱上头有一面大号钱纸一头包着三角红纸做成的灵旗,其他晚辈得举着花圈等东西。
倒退着走一段时间就得停灵一会,晚辈们得谢过各家的路祭。这会也不叫出殡了,叫上山,只有早上那一场才叫出殡。
上山的路是不能抄近路的,得绕着道走,而且不能走回头路,最好是走一条最远最远的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要看好吉日吉时,因为这样绕道走是很容易跟其他的送葬队伍撞上的。
这样绕道,有时候会发现,路过的某个路口离主家很近很近的,抄近路可能不过十几来米的样子。
绕着最远的道终于到了山脚下,这会得歇很长一段时间,吟唱祈福仪式也不短,因为接下来上山的路就不好停灵了,抬灵柩的人差不多得一口气抬到墓地附近了。
墓洞是提前挖好的,到了墓地之后,等灵柩一在墓洞旁停下,孝女们得第一时间跳下墓洞,在墓洞里头打滚哭嚎一阵,然后各个晚辈得拜谢抬灵柩的人,这个拜谢确实是下跪拜谢,并且还得奉上红包。
孙辈们要拜谢嫁出去的姑姑们,这场拜谢却是收红包的。
此时送葬的人就要将身上戴着孝布全部拆下来,或者是拿在手上或者是缠到头上,在墓地周围折下青色的枝叶插在头发上,或者是别在耳上也成,这一步必不可少,讲究送葬的忌讳。
主丧人继续主持安葬仪式,给过世老人的亲人们各发一棒白米,叫他们各自好好地兜在口袋里,同时会剪下他们的一个衣角随葬墓地。
调整过灵柩的方位之后,将灵柩安然下放之后,抬灵柩的奏哀乐的都可以走了,就是送葬的孙辈们如果不想再留也是可以走的,只留下主丧的填土的儿辈就行了。
外来帮事的差不多都可以各自散了,但送过葬的孝布是不能带回家的,可以就丢在墓地周围,也可以在主家烧遗物的时候丢进去烧掉就行。
过世老人的亲人们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在山上领的米大家要全部要倒入锅里煮出来,大家都吃过这些米煮出来的米饭之后,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完成了一场丧事。
这么一场丧事带来并不仅仅是消耗金钱,大家的精力也是消耗极大的,通宵守灵,哭丧,还有主事的,做饭的,唱大戏的,奏哀乐的,抬灵柩的,于这些外来帮事的人来说也是一场辛苦。
像叶有华晚上要去奏乐到半夜,白天还要帮着抬灵柩,朱立勤也是主事的一员,早早晚晚的要吟唱做祈福仪式等等,朱娇娇跟于敏乔帮着做饭,那也是要起早摸黑的。
他们还只是帮事的人,主家的人简直是不能更累了。
等老门山的这么多场丧事办下来,也差不多到了冬月中旬了,这第一场大雪下了五天左右就停了下来。
蔬菜大棚里催生出来的辣椒也差不多渐渐成熟了,辣椒酱也能开始制作了,为了制作辣椒肉酱又宰杀了两头猪。
朱娇娇这边研究的橙汁也总算是确认了方法没问题,一般做橙汁的时候要加水,可加了水甜味就不够了,需要放白糖或者冰糖,可这年头的白糖冰糖可不好买,要糖票的,听说卖鸡蛋也能兑换到糖票,可那才多少量啊,橙汁的量大着呢,杯水车薪罢了。
要说薯糖和蔗糖朱娇娇也会制作,在梦中学会的,但是蔗糖得用白玉蔗来做,老门山的白玉蔗种得不多没什么产量,黑甘蔗还多一些,但黑甘蔗也就当果蔗吃一吃了,制糖还真的不怎么行。
薯糖的原料倒是多,可是薯糖制作麻烦,要加其他配料,而且出产量也不大,薯颜色还太深,加入橙汁会影响橙汁本来的颜色。
限于这种种条件,目前为了保持橙汁适当的甜度,也就只好减少往橙汁里添加的水量。
也许以后老门山可以多种一些白玉蔗,然后老门山就可以自己制作白砂糖,就算是不准备销售出去,老门山用来做橙汁也是可行的,毕竟脐橙园的产量可不少。
叶有华试了试从热烘烘的小柜子里拿出来的橙汁,先打开闻了闻味道,还好,香味没有变化,小小地试喝了一口,嗯,口味还真的没有变坏。
“你这么连续高温放了有一个来月了吧?”叶有华倒在杯子里喝了几口就问妻子。
朱娇娇点头,“严格说来,三十五天了。温度一直保持在三十度以上,火盆里的火一直没有熄过火。”
“那这个方子应该是可以的。这种果汁原本也是应该放在阴凉处的,就算是大夏天,也不可能放在高温下暴晒的。”叶有华又喝了几口,确认味道没有变坏之后才给妻子和岳父岳母倒了一些,“我喝起来感觉还挺好的。”
朱立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这味道确实没变。就这个方子吧。”
“再试试这个果粒橙的味道?”朱娇娇把果粒橙也拿了出来,这个果粒橙是煮过的,加了水,加了糖。
叶有华拿起来看了看,“感觉这应该是个新鲜东西,除了橘片爽,好像还真没有注意到有像这样的。”
叶有华说的也就是这几次出差见识到的东西,也有可能这东西算不得是个新鲜玩意,只不过他没有看到也没有喝到罢了,反正就他看来这个东西是不常见的,至少他没在火车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