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61)

她看见了那座城市,平原地貌上闪亮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拔地而起。

她屏住呼吸,心情跟着期待雀跃起来。

她依然难过岑北亭不能来陪她,但她明白了岑北亭的话,如果她放弃了,她总有一天会后悔。

下飞机后,许欣一个人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大学接送点。

“what\'s your name”大学志愿者在接送名单上找许欣的名字。

还有几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碧眼的小帅哥过来殷勤地帮她搬运箱子。

“thankyou~”许欣礼貌地表示感谢。

没想到这老外推着她的箱子,张口便来了一句中文:“甭谢~”

许欣一愣,一问才知道,这位小帅哥原来以前在东北当过交换生。

许欣再次谢过。

这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行李箱。

那只手很白,手指纤长,但手掌宽阔厚实。

许欣微愣,回过头,岑北亭歪着头,站在她身后。

可能是为了增加出场的戏剧性,他在同一天里换了两身外套,之前送她去机场穿的那一身是黑色的,现在这一身则是白色的。

他的头发在飞机舱洗手间里精心用发蜡抓过,很有型,手腕上喷了香水,沉香加皮革,让他看起来花枝招展,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即便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外国人里,岑北亭也是最打眼的那一个。

许欣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你你你,你从哪儿来的?”

岑北亭不失风度又极其做作地理了理发鬓,说:“我买了跟你后排的机票。”

他怎么可能让许欣一个人来?这是他精心策划的“惊喜”——在许欣异国他乡遇到困难时伸出援手。

万万没想到,许欣一个人溜得很,反而是他自己为了装逼戴着墨镜差点走错出口。

许欣愣了愣,立刻向岑北亭扑了过去,她抱住了岑北亭的脖颈,然后又松开,用拳头捶他,说:“你故意的,你故意的,你故意吓我!”

许欣是真的用力了,下手不轻,但她就算用足了劲儿,打在他身上也像是挠痒痒一样。

岑北亭笑盈盈着将她的手攒住,另一只手臂压在她的后脖,将她勾进怀里,说:“宝贝儿,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

他揽着许欣,帮她推行李。

许欣仰着头望着岑北亭干净的青色下颚,她高兴死了,她真没想到岑北亭这么喜欢她。

她突然有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她戳了戳岑北亭,说:“那个,你不会也申请入学了吧?我们是不是又能当同学了啊?”

“咳……”岑北亭手虚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尴尬。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他国外本科都没考上,更不用说研究生了,他问艾伦能不能捐一栋楼弄个名额,艾伦直接说想都别想,全网都知道你的那首rap,去进修那不是等着被全网狙吗?

岑北亭长吁短叹,哼唧了半天,最后只能以游客的身份去玩几天。

岑北亭帮许欣将行李搬进房间,新租的公寓很老旧,在阁楼,还没有电梯,但风景非常好,透过阁楼窗户,能看见很大一片庄园。

岑北亭刚将行李箱放在地上,许欣便从他的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岑北亭坐在地上喘气,他握了握许欣的手背,偏了偏头,说:“先别碰我,我身上都是汗。”

“没关系。”许欣轻声说。她像抱一只巨大的玩具熊一样抱着岑北亭,说:“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送我。”

岑北亭亲了亲她的手背,认真地说:“你是我女朋友,我不送你,我送谁去?”

“嗯。”许欣依然不松手。她贴在岑北亭厚实的背脊上,手指摩擦到了他的肩胛,他身上的确有汗,所以是滚烫的,热气腾腾的,每一块肌肉都以为剧烈的运动而充血、膨胀。

她感觉到岑北亭的身体在微妙的发生着变化,他变得僵硬了,凝固在原处,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岑北亭在想什么,她很愿意。

岑北亭唔了一声,红着眼睛掐她的手腕,“干什么呢?”

许欣无辜地说:“没干什么啊。”

岑北亭说:“别招我。”

“哦。”

岑北亭将她提了起来,她的后背撞在了门板上,门板震天响,她却感觉不到痛,她抱住了岑北亭的头,身体没泄了力地不断向下滑,他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提了上来。

许欣和岑北亭并排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他们身上的汗还没有干,湿漉漉的。

许欣喘着气,平缓呼吸。

岑北亭已经起身,拾起扔在地上的套头衫,穿上,又开始穿牛仔裤,“想吃东西吗?”他回头问。

“不想。”许欣累得不想动弹,眯着眼睛说:“想睡觉。”

“好,”岑北亭膝盖一弯,穿着衣服上了床,他从背后将她抱着,说:“睡吧,晚点叫你。”

许欣呜咽地嗯了一声,转头问岑北亭,“那你什么时候走?”

岑北亭说:“明早吧。”他将她翻了过来,捏了捏她的下巴,说:“怎么,爽过了就赶我走?哪儿有你这么绝情的。”

“这么快?”许欣瞌睡顿时醒了一半。

“唔。”岑北亭也没办法,今天这十二个小时已经是从海绵里挤出来的,他明天再不回去,艾伦可能要吊死在启明门口。“有点工作,过几天,就来。”

许欣嗯了一声,她也起来,找不知道扔到哪去的内衣,说:“不想睡觉了,一起去吃饭吧。”只剩几个小时,她恨不得跟岑北亭面对面坐着看,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

岑北亭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揶揄:“看来是我技术不行了,刚做完竟然让你还有力气下床。”

许欣气急败坏,她满脸通红地用酸痛的腿踢岑北亭,“你你你,不要脸。”

岑北亭握着她的脚尖说:“想睡就睡,我们有一晚上呢?”他扯开许欣手里的衣服,将她环抱住,说:“我就在这儿陪你,你睁开眼睛我就在这里。”

许欣眼皮又垂了下来,她看着岑北亭,说:“那我睡三十分钟,你到时候要叫我。”

“好。”岑北亭敷衍地答应。

许欣说:“一定要叫我。”

“嗯。”

许欣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气坏了,急冲冲地抓衣服穿,对岑北亭发脾气:“说好了三十分钟的,你怎么不叫我!”

岑北亭举起双手求饶,说:“我错了,现在也才八点,不算晚。”

“哼!”

入乡随俗,他们晚上一起吃加拿大最受欢迎的小吃,肉汁奶酪薯条和披萨饼。在披萨店里,岑北亭第一次向许欣展示了他是怎么在加拿大点菜。

首先,要表现的非常自信且高冷,隔着玻璃窗指向其中一份样品,说:“贼死碗,三克油。”

“pardon?(再说一遍)”

“贼死,碗。”重复时气势依然要高贵冷艳。

“oh,pizza?”

当服务生猜对后,一定不能表现得欣喜若狂,而要继续高冷:“yes,三克油。”

许欣全程看完岑北亭艰辛的点餐,她对岑北亭的滤镜已经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岑北亭过的应该比他口中说的要辛苦。

他这人就是这样子,乐观开朗,积极向上,但换另外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位置,绝对做不到他的地步。

岑北亭察觉许欣迷妹似的凝望,他古怪道:“怎么了?不想吃披萨吗?要换吗?炸鸡?”

许欣连忙摇头,说:“不是。想吃披萨。”

岑北亭说:“那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许欣点头。

岑北亭指着自己的脸颊,说:“这儿?”

许欣凑了过去,亲了他一下。

岑北亭愣住了,他看着许欣,许久又指了指自己另一边的脸颊,说:“这边好像也有。”

许欣瞪了瞪他,不好意思地竖起菜单,说:“不要脸。”

岑北亭咬着饮料吸管,他看着许欣,莞尔,他在桌子下突然勾住了许欣的脚踝,说:“早知道送送你就这么高兴,我真应该买一沓机票的。”

许欣:“!”

他们吃完披萨,又坐有轨电车回去,手牵着手在异国的灯下漫步。

岑北亭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种问题,也只有岑北亭这种男的爱问了。许欣被问住了。某种程度上说这个问题就是一次博弈,比谁先动的心,谁爱的更深,而这个爱的最久、最深的人,便会在这段感情里处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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