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30)

许欣隐隐被触动了,屏幕左下角打出这位工作人员的姓名,许欣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个人的基本信息。她了解到,原来她是外语学院的毕业生,专业是同声传译,在校期间得了很多奖,工作任务满世界飞。

许欣滑动鼠标,认真浏览着每一条关于她的信息。

在想象中,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你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她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她想像这个人一样,富有知识,见过很多人,走过很多路。

许欣放下筷子,冷冷地说:“不管你的事。”

*

这顿饭最后真的只是在吃饭,每个人都各怀心事,默默无语。

吃完饭后,吴建军和李月华去取车,许欣和吴岳冉站在饭店前等待。

吴岳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浅绿色女士香烟,细管,有淡淡的薄荷味儿。

她靠在墙壁上,饶有兴趣地睨着许欣,似笑非笑,似乎在赌她敢不敢接——“抽烟么?”

许欣说不。

“也是。”吴岳冉一副理应如此地表情,将烟衔在嘴边,另一只手在兜里搜着打火机。

许欣抬手,直接了当地将烟从吴岳冉嘴里抽走。

吴岳冉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嘴唇微抿着,依然保持刚刚的状态。

许欣说:“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吴岳冉嗤笑了一下,没继续抖烟,将烟盒和打火机揣进兜里,然后两手也插进兜儿里。

“你真以为他们马上就会回来?”

“有得吵。”她奸计得逞似的笑了起来。

许欣没说话。

“在跟岑北亭谈?”吴岳冉无所谓地说。

“什么意思?”许欣蹙眉。

吴岳冉故意说:“长得是蛮帅的,我也喜欢。”

许欣冷眼看着吴岳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岳冉反问:“不是不认么?现在急什么?怎么,你妈妈能抢别人老公,我还不能抢你男朋友了?”

许欣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吴岳冉下意识地站直了,攥紧了掌心的肉,她不喜欢许欣这么看她,好像她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她被激怒了,于是得寸进尺地问,“你爸呢?”

“走了。”

“怎么呢?”

“生病。”许欣回答。

“哦。”吴岳冉点了点头,突然说:“我妈可没死。”

许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知道吴岳冉是在故意激她,这种人天生如此,非要看着别人出血才快活。

于是她反唇相讥:“我妈怀孕了。”

吴岳冉立刻愣住了。

她那张飞扬跋扈,欺负惯人的脸流露出小孩儿的迷茫。

显然吴岳冉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她好像眉心中了一枚子弹,惊讶、错愕的站在原地。

她曾那么信心满满地以为这次她还是会赶走她的仇人,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她面对的人是这么心机深重,这么可怕。

吴建军多想再要一个孩子啊,想要一个男孩,但是一直没能成功。

现在李月华肚子里的那个,有一半的可能是男孩,而她不是,她输给了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这时吴建军和李月华回来了。副驾驶座上的李月华春光满面,俨然像坐稳了椅座一样坐稳了吴建军“正宫”的位置,她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招呼吴岳冉和许欣上车。

吴建军把他们送了回去,他开车一路进入小巷,将他们送到了楼下才折返。

许欣下了车,她看了吴岳冉一眼。吴岳冉一直在看向窗外,她背对着她,看不见此时的神情。

*

门很老旧,没锁,一脚下去,门开了,门轴吱哑响。

一个年轻男人来到门前,他刚睡醒,脸很冷。

房间里闷热,他没穿上衣,结实的胸膛赤|裸着,上面附着着一层汗珠,下身是一条宽大的灰色运动裤,松松垮垮的。

“让我进去!”吴岳冉冷冷地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歇斯底里,像一个神经病。

门前,黄岐枫看了看她,然后侧了侧身。

电视机里在放录像带,声音很轻,是比她老不知道多少的爵士乐队,一把破吉他横在茶几上。

吴岳冉不喜欢乐器,她用膝盖撞开琴身,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头顶是浅绿色吊扇,一圈一圈地转着,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

黄岐枫早就习惯了吴岳冉的怪脾气,没说话,也没问她怎么了,从沙发上拾了一件黑色T恤衫套上,嘴边叼着烟头。

吴岳冉仰面躺在沙发上,像濒死的鱼。

黄岐枫问她:“喝什么?”

吴岳冉没说话。

黄岐枫拿了啤酒回到沙发上。

他安静地喝了一口,吴岳冉依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静默地看着吴岳冉垂在沙发前的腿,她的裙子很短,遮住的地方更能留下遐想。

但是他看着她的那里,却什么也没有想。

大脑是放空的,直到烟头突然烧痛了他的手指。

他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他心动了一下,像突然一只蜂蜜钻进了纱窗。

他站了起来,俯身看吴岳冉,竟发现吴岳冉在哭。

吴岳冉闭着眼睛,眼泪一直在流,将她的眼影化开。

不化妆的时候她很清纯,看起来年纪好小,像一个小妹妹。

她感觉到黄岐枫的目光,用手背遮住眼睛。

但眼泪依然流淌出来,滚落进发鬓里。

“今天,”她的声音沙哑:“我能不能住在这儿?”

黑暗里,黄岐枫静了静,然后点头。

吴岳冉躺在黄岐枫的床上,床很小,一个人睡下刚好,睡两个人有些勉强。

吴岳冉闭着眼睛,刚刚洗过澡,她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那是黄岐枫的沐浴露,是黄岐枫身上总有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黄岐枫也过来了。

他躺下的时候,床榻在往下陷。

他的呼吸吹在了她的后颈上,她不由将自己缩成一团。

然后黄岐枫靠了过来,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的身上很硬,像一块有待开凿的顽石。

吴岳冉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但无法克制地,发现自己呼吸和黄岐枫变成了同样的频率。

黑暗里,她转了过来,她将头埋进黄岐枫的胸膛里。黄岐枫动也不动,始终保持着原来僵硬的姿势,伸出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第23章 chapter 23

晚上轮班休息时间,许欣在打工的便利店买了一个三明治当晚饭。她坐在玻璃窗前的餐台上,手机不停地震动,岑北亭又在给她发消息。

“你在干嘛?”

“你吃饭了没?”

“能不能借我抄寒假作业?”

光看着这几条短信,许欣已经能可以想象出岑北亭现在在干嘛——刚打完游戏,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像“钓鱼”一样遍地撒网,给手机联系簿上所有人发消息解闷。

寒假他回了一趟乡下的外婆家,断网断电,昨天刚回来,整个人惨兮兮的。

许欣回复,在忙,吃了饭,没门。岑北亭又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许欣说:“在便利店。”

岑北亭又问:“哪个便利店?”

“我家旁边那个。”许欣说。

“是巷子口那家吗?”

许欣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岑北亭:“来找你玩。”

许欣看了看岑北亭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没回。她咽下剩余的三明治,将塑料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这时门铃响了,便利店进来几个人。

他们中有几个看着眼熟,窄脸歪鼻,头发染得黄不拉几。许欣多看了几眼,认出其中几个。他们应该是吴岳冉的朋友,这群人想不注意都难,他们每天守在学校门口,对着走过的好好学生吹口哨,看谁不顺眼了,踹上一脚,直接从荷包里搜钱。

许欣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她扔了垃圾,只想早点走人,然后她听见其中一个人说:“不是说她住在这附近么?”

许欣停了下来。

说话的“黄毛”应该是他们的头儿,个头很高,细长一个,颧骨斜飞出来,头发剃得很短,耳朵上挂着黑色耳环,他看起来让人不舒服,吊儿郎当,他的吊儿郎当又和岑北亭不同,岑北亭也每天不着调,但他的轻佻浮于表面,看她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正的,亮而温和,而这个人,眼尾朝下,眼睛一正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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