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来点餐了,温别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傅昭邑喜欢吃什么。
他们出去吃过几次饭,不是茶点就是日料,但傅昭邑自己在家做饭的时候口味又更偏西式,叫温别有点摸不清楚他到底喜欢什么。
秉持着“成年人不做选择”的温别,乱七八糟点了一大堆,什么样的都点了一些,堆在床头的柜子上。
好在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不用接受其他人奇奇怪怪的注视。
于是,当傅昭邑拎着一份白粥、一份蒸饺加上两本书走进病房,却看到柜子上堆满了食物的时候,差点没掉头就走。
因为没有地方还能放下食物了,傅昭邑只能把粥拎在手里。
他把温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你确定你坏的是脚踝踝骨,而不是脑子?”
温别:“……”
温别:“不是,傅老师,医生没说我只能喝粥吧?”
傅昭邑淡淡道:“但也没说你能暴饮暴食。”
温别还想反驳,但看了看大大小小超过十个外卖盒,心虚地闭上了嘴巴。
拜托,也不看看她是因为谁才点这么多的好不好?
第32章
看温别一脸郁闷, 傅昭邑又问:“怎么?”
温别愤愤道:“还不是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才都点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傅昭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帮温别把病床自带的桌板打开,又把大大小小的外卖盒一一摆好。
然后,他长手一伸,把那碗白粥放到了温别面前。
温别:“……一定要这样吗?”
傅昭邑答:“我吃你买的,你吃我买的,有问题吗?”
温别:“……”
温别还想多说几句,却看见肖子宁拎着一个水果篮站在病房门口,抬手叩了叩门。
他看见坐在床上的温别,意味深长道:“果然是你生病了。”
温别愣了一下:“什么叫果然是我?”
肖子宁十分不见外地扯了条椅子坐下:“要不是你病了,傅昭邑会夜不归宿吗?他可不是爱给人当保姆的性格。”
温别惊讶地看向傅昭邑,因为她没想到傅昭邑真的会在这呆一个晚上。
且不说别人,温别自己都觉得这只是个很小的事情,住院都是兴师动众了,更何况让傅昭邑来守夜?
傅昭邑却冷冷地对肖子宁说:“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温别想了想, 问:“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啊?”
肖子宁说:“这还用问?作为一个技术人员, 当然是通过我装在傅昭邑手机上的定位软件找到了这里啊。”
他的表情太过真挚, 叫温别分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问:“这……不违法吗?”
肖子宁指了指傅昭邑:“他不报警, 就不违法。”
温别转过头真诚地建议道:“要不你还是报警吧傅老师。”
肖子宁:“……你这一肚子坏水, 一看就是跟傅昭邑学的吧。”
傅昭邑头也没抬:“别听他胡说八道。”
肖子宁耸耸肩:“好吧, 确实是骗你的,我打算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结果在楼下碰见了他。”
没待一会儿肖子宁就呆不住了,借着看朋友的名头打算开溜,傅昭邑也借着机会走出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肖子宁说,之前傅昭邑让他监视的那个邮箱, 最近IP地址一直在C城,没有出去过,但不能排除刘知祁还在策划什么的可能性。
爆料的事情,在Q大校园论坛及时删帖后,虽然还有人在讨论,但是没有任何实锤,热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傅昭邑,如果收到了那封刘知娜设置好死后定时发送的邮件的话,不要打开,等他在场了再打开,因为不能确保邮件是否带有各种木马和病毒。
送走了肖子宁,傅昭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拿出平板看起了文件。
温别其实是想午睡的,但问题是傅昭邑坐在这。
请问谁敢在喜欢的人的眼皮子底下睡觉吗?
谁知道睡着了会不会流哈喇子或者做出什么蠢事啊!
没办法,她收拾好小桌板,拿过傅昭邑替她从家里带回的书,看了起来。
但午睡已经成了习惯,到点就会困,温别拿着书翻了没几页,就感觉眼前冒星星,脑袋也无意识地往下一垂一垂。
在又一次从迷迷糊糊中惊醒时,温别擦了擦嘴角,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傅昭邑的眼睛。
温别一惊,一下脸涨得通红,立马清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中脑袋一歪一歪,然后又突然自己惊醒什么的,看起来真的很傻啊!
傅昭邑站起来去拉窗帘:“想睡就睡吧。”
温别制止了他:“别别别,我不想睡,你陪我聊聊天吧。”
于是傅昭邑又坐回床边。
病房里安静地有些过分,温别想了半天,问:“你谈过几次恋爱呀傅老师?”
傅昭邑说:“你猜。”
温别垮下脸:“肯定很多次吧……你这么帅,没谈过才比较奇怪。”
“那你太高估我了”,傅昭邑索性摊开来说,“”
他问:“我看你的书桌上,有好几本心理学教材。对这个有兴趣?”
“是啊”,她看了看傅昭邑,“其实我打算考研就考心理学这个方向。”
傅昭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什么?我记得你本科是管理学。”
倘若要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好像很难。
温别这几年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更不是什么“一直对心理学就很感兴趣”。在认识傅昭邑之前,她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人生会和心理学挂上关系。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确切的理由,这个理由大概是“傅昭邑”。
可能是因为想跟他多一点话题,想跟他多一点交集,也想离他近一点。
但这句话太过直白,光是想到这就已经让她心跳加速,叫她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傅昭邑却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问她:“是因为真的感兴趣,还是因为我?”
温别:“……”
温别:“告诉我,您是真的会读心吧。”
难道傅昭邑这个没有接梗,严肃地有些反常。
他说:“我在沙龙上分享的,那是心理学最有趣的1%。而你一旦要真的学习这门学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剩下的枯燥的99%作斗争。”
她满腔的少女情怀因为傅昭邑的态度一下冷却下来,但嘴上仍然坚持着:“我已经准备好了。”
傅昭邑看着她,沉默片刻,随后摇摇头:“不,你没有。”
是的,温别心里清楚,她其实没有,她全是凭着对这个人近乎无畏的喜爱。
但她还是说:“我看过你发表的论文,我并不觉得那些东西很无聊。”
傅昭邑却仍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他向温别抛出最后一问:“在你心里,究竟是‘心理学’本身有趣,还是‘我做的心理学’有趣?”
正中红心。
说到底,任何事物前加上一个“傅昭邑”的名号,在温别眼中都会变得立刻有趣起来。
温别这下是真的冷静了下来。
她问傅昭邑:“你在怕什么?就算我真的是因为你才打算学心理学,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不是怕”,傅昭邑放软了语气,“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任何选择的时候都要慎重。你人生中的每个重要选择都必将对你产生重大影响,而单纯因为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选择并不值得。”
“哪怕是因为你?”
“是的”,傅昭邑点点头,“哪怕是因为我。”
第33章
他说完这句话后, 病房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中,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
尽管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 温别还是觉得很难堪。
她原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学的心理学”这个理由,或多或少会让傅昭邑有些开心,至少能让他知道,你也算是为传播这门学科尽了一些力。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可能她天生就不会爱人,可能她示好的方式有误,也可能是傅昭邑本来就诚实且残忍。
总之,陷入这样的处境中,他们谁都没错,可是结果就是这样了。
温别不想说,傅昭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相对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温别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对傅昭邑说:“傅老师,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