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对不住了。”
说完也不管其余人的表情,径自出了房间。
冯渊一似乎是跟了出来,因为温别听见了身后响起的起哄声。
果不其然,冯渊一叫住了她:“温别。”
温别停下脚步。
冯渊一似乎有些犹豫:“如果刚才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很抱歉。”
温别笑了笑:“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刚才扫了大家的兴。”
冯渊一皱了皱眉:“确实是她太过火了。”
温别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你不回去吗?这才八点多,你们至少得玩到十二点吧。”
冯渊一充耳不闻,踌躇片刻又问:“是不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做那样的动作觉得难为情,所以……才选择喝酒的?”
喜欢的人?
近期内她已经是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
上一次是徐姿问的,问她是不是喜欢傅昭邑。
这次是冯渊一,虽然没有指明对象,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傅昭邑。
可是她对喜欢的定义知道得近乎贫瘠,并不知道要如何界定这个界限。
她喜欢过Y团,喜欢过河队,但这种喜欢仅仅出于欣赏和爱慕,并不是基于想要占有的渴望。
其实说起来,她和傅昭邑有过交集的时候也不少。
她见过傅昭邑一袭正装在讲坛上侃侃而谈,见过他在夜晚的木桥上谈笑风生;见过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在名利场上应付自如,也许将来还会见到他堕入夜场说些暧昧撩人的荤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刻想起来的,却是傅昭邑说的那句“总有人希望你活着”。
温别在追Y团的时候也磕过CP,非常善于将一些看起来不着边际的事情解读为暧昧的信号。
他做过那么多可以解读为暧昧的事情,最后打动温别的,居然是一件甚至都很难说得上跟暧昧搭边的事情。
暧昧吗,甜蜜吗,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与冯渊一道别,退掉酒店的房间,踏上了今晚回C城的最后一班高铁。
第15章
深夜。
傅昭邑刚整理完一篇文献综述,正准备合上电脑,屏幕上却跳出了新邮件通知。
发件人昵称是他很熟悉的、却并不想看见的ID。
犹豫再三,傅昭邑还是点开了邮件。
与以往的长篇大论和泣血控诉不同,对方这次只发了一张聊天截图和一句话。
傅昭邑匆匆扫了一眼截图,最后把目光落在这一句话上。
这句话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无论如何都请你出来跟我见一面吧。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回复,径自合上了电脑。
他还没有做好再次卷入这件事情的准备。
——
回到C城后,温别确实履行了她的承诺,一回来就约了傅昭邑吃饭。
为了投其所好,趁着去上选修课的时候,她还提前问了徐姿傅昭邑爱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徐姿站在讲台上,小声惊呼她不够朋友:“就为了跟他吃顿饭,这么上心吗妹妹?上次放我鸽子,之后可没见你这么真诚啊。”
温别笑了笑:“上次麻烦他送我去了趟高铁站,害得他饭都没吃;这次又有件事情想拜托他……总之过几天再请你吃好吃的啦姐!”
徐姿想了一会儿:“不过你要问我他爱吃什么,我一下还真想不起来……反正别去西餐厅吧,我们那几年在国外可真是吃够了。”
“好的”,温别又问,“那爱好呢?”
徐姿想想觉得不对劲:“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只是打算跟他吃顿饭,而不是想泡他?”
温别:“……”
“不然你还了解他的兴趣爱好干嘛?”徐姿问。
温别耷拉着脸:“真的只是吃顿饭,但好歹也是一顿饭的时间啊,总得聊点什么、说几句话吧?难道我们要面面相觑一个小时?”
徐姿勉强信了她这套说辞:“但是,我对他的印象真的就是个科研狂魔,不打游戏不追星——要不你直接问他本人?”
“嗯……可你不觉得我直接跑过去问他爱看什么电影、听什么歌,很突兀吗?”温别问道。
徐姿:“确实。哦对了,要不你去找几篇他的论文看看,了解一下他的研究方向?
温别再次失语:“……您觉得我能看懂吗?”
徐姿正色道:“好吧。总之呢,别跟他讲那些饭圈里很流行的梗,聊的话题朴实无华一点,或者问问他有什么人生建议。”
终于说了点有用的。
临走前温别又问:“姐,最后一个问题,他发表的那些论文……哪里能下载啊?”
徐姿:“你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温别一脸无辜:“认真的啊!百度不能下吧。”
徐姿有些难以置信:“你大三都念快一半了,居然还不知道要去哪里下载学术论文?”
温别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前几年这不是情况比较特殊嘛,我无心学习……”
徐姿:“……”
徐姿:“算了,你还是别想着怎么泡他了,先好好读书吧,不然我和傅昭邑都要被归为误人子弟的那类老师了。”
温别还想再挣扎一下,上课铃这时正好打响,她只好悻悻地走回座位。
刚坐下,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上面是徐姿发来的消息:【谷歌学术能看论文。】
温别抬起头来,看见徐姿正朝她笑。
——
所以,温别严格听从了徐姿的建议,先从谷歌学术上拜读了傅昭邑的论文,再挑了一家自己很喜欢的韩食店,正襟危坐,等待着傅昭邑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日傍晚的原因,傅昭邑难得没穿他标志性的衬衫,但鼻梁上还是架着一副平光镜。
菜是温别点的,傅昭邑随意跟她聊了几句周末去参加会议的事情,等菜上齐了就停了下来。
他直截了当地问:“找我有什么事情?”
到现在温别对他的这项技能已经不意外了,只说:“我还以为你会等一会儿再问我这个问题。”
傅昭邑难得开了个玩笑:“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呢。”
温别接连换了几个坐姿,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您看出来我有心事,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您能给我推荐一个心理医生。”
傅昭邑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她继续说:“其实也不是说我最近状态很差,但是我想先了解一下,这样到时候我如果真的情况变得很不好……唉,您就当我是提前做准备吧。”
傅昭邑沉默片刻,问:“什么叫‘情况变得很不好’?”
温别和他对视片刻,最后放弃般地轻声坦白:“就是自杀。”
在她说出这两个字后,傅昭邑似乎并不惊讶,半晌才收回视线:“我考虑一下。”
一顿饭,气氛倒有些凝固。
傅昭邑没跟温别抢买单,问温别待会儿打算去哪。
温别看了看时间:“姿姐让我去一个什么酒店找她,要我陪她逛街。”
傅昭邑问:“……凯亚德酒店的中心大道店?”
温别:?
温别:“你怎么知道啊!”
傅昭邑面无表情道:“今天是我们同学聚会,那里是聚会地点。”
温别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原来是同学聚会,怪不得她神神秘秘的,还特地嘱咐我,要我到酒店门口了给她打个电话。我就是个帮助她从聚会溜走的工具人呗?”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傅昭邑的车去了所谓的凯亚德大酒店。
傅昭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跟温别并肩走到酒店大堂。
温别正要掏出手机来给徐姿打电话,正好看见徐姿从电梯里出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位中年……不对,青年男子。
看起来似乎是徐姿想溜走,被逮住了。
很显然徐姿也看见了温别和傅昭邑,并且非常迅速的抓住了傅昭邑这个救兵:“你们看看谁来了!”
果不其然,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到了傅昭邑身上。
傅昭邑:“……”
他的同学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了上来。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仅仅对傅昭邑很感兴趣,对傅昭邑带来的温别也很感兴趣。
一位戴眼镜的同学问:“昭哥,说好了大家都不带家属,你怎么带头破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