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程润青不相信的事情,也是京城里面的各大世家不相信的事情,觉得肯定是谢家放出的假消息,这才半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去谢家打探消息了。
自然得到的结果让他们很满意,少年郁郁不得志,就算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出现在外人面前,但是还是得面对事实,他们不是忌惮谢敬宣,是忌惮谢家后面的军权。
是夜。
谢意坐在房顶随意的和谢常聊天:“这都是今日来的第几波人了”
谢常双手抱着剑眼睛巡视着周围:“第四波了”
谢意:“你说他们不累吗?我们家侯爷都这样了,还来落井下石”他不知道侯爷有何谋算,让他们按兵不动这些人不必管,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是侯爷有安排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谢常,你说侯爷的腿还能好吗”谢意又问
谢常:“不知”坠马那日他也在,哪里是什么坠马,明明是有人暗算,当时侯爷不说出去假装坠马就是想混淆视听让那些人觉得侯爷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严重的消息,现在又大肆宣扬这个消息自然是让他们相信自己已经得手,放松警惕,不要把目光盯在落安侯府上面。
谢意无语:“就知道问你也没什么结果”谢常是谢意的兄长,两人虽然是兄弟。性格却不大一样,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沉默寡言,当然特殊的时候除外。
见谢常不理他,谢意也不觉得无趣,继续说道:
“你说侯爷都闷在房间里两三天了也不见出来,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不会真的出什么意外吧”
他也只是随口说一说,不指望谢常能回答,侯爷一向运筹帷幄,既然说没事一定就有办法。
谁知道谢常突然回答了一句:“做簪子”
“什么?”谢意没想到会得到谢常的回答,他本来就是自言自语,突然听到谢常说话他有点没缓过来。
谢常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惊讶的谢意一眼,面无表情的又说了一遍:“做簪子”
这下谢意可听清楚了,做簪子,侯爷闷在屋里三天就为了做簪子,要是让那些以为侯爷闷在屋里是自暴自弃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吐血。
“那你觉得是给谁做的?”谢意站了起来做贼似的靠近谢常低声问道。
“你以为还有谁?”谢常躲开他。
谢敬宣在屋里已经三天天了一直没有出来。
谢敬宣专注的忙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一只簪子,是一只玉簪,明日就是润青的生辰了,他想为她亲手做一只簪子。
那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一病不起,他又不能在朝中任职,整个落安侯府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整个谢家都是她在管家,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为他打算。那年她的生辰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玉簪,可是想到谢家的情况还是舍不得买,谢意知道了偷偷回来告诉他。
他知道了特意把自己收藏多年的玉拿出来雕刻了一支玉簪给她。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他转了几个圈。他内心难受,她虽然只是程家的女儿,可是她祖母给她的那些陪嫁无论如何也够她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了。
可是她选择了他,谢家被处处打压,举步维艰,为了他,她连自己喜爱的东西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想若重来一次,他一定不要再打扰她,让她幸福的过完一生。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对她好,把那些亏欠的,一点一点的补偿回来。
手里的海棠花一朵一朵的成型,谢敬宣在簪子上面刻了两个子“子卿”这是她的小字,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他喜欢她的小字,这样只有他能喊的名字。
刻完之后,他悄悄的再不起眼的角落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谢敛。字就在花瓣的背面,若不是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是不会发现的。
簪子完成了,他拿出纸笔,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的润青说,在之前他想说,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有多想你,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
最后只能谢道:“似水流年,祝卿喜乐平安”
是的其他的话他都没有资格说,她的平安喜乐就是他所有的愿望。
将信与簪子装入盒子里,谢敬宣对着房顶说到:“谢意”别以为两个人在房顶说什么他听不,以为他老了吗
谢意还在猜是那家姑娘的时候就听见自家侯爷的生意,只得慌忙的下来。
谢意行礼笑:“侯爷叫我”
谢敬宣权当没看见:“明日是程家小姐的生辰,你找个人少的时间帮我送过去”说完这话就关门进屋里面了。
谢意风中凌乱了,这送谁怎么都不说清楚啊,程家小姐那个程家小姐。
谢意求救看向房顶的谢常。
谢常没有办法的叹了口气:“咋们家侯爷认识几个程家小姐?”
谢意恍然大悟,早说嘛,这侯爷说话就说一半。
☆、第二十章
谢敬宣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见他小姑娘的那日。
那时是他刚到渝州的第二年,来渝州不是他原意的可是他不得不来,他年少他傲气,他要让那些人看看,他谢敬宣就算是脱离了谢家依旧能完成一番大事。
他来到了渝州,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失望了,并不能让他大展宏图,也不能有所作为。官官相护在这渝州城演的活灵活现,无从插手,上面交代的查案一事毫无头绪。
阳奉阴违的人比比皆是,表面对他恭恭敬敬,内里不知坏了多少。
渝州的水养人,可是却是养出了不少蛀虫,天高皇帝远,来了这么久这些人还是给他打太极。该说的不说,一心就想拖他下水。
青林节,知府相邀游湖,为了打探消息他去了,可呆了没多久他就出来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
他早就知道,渝州的这件贪污案若不是块棘手的事情又怎么会轮到他的头上呢,若是完成的好皇上有奖,可却得罪了这渝州的背后势力。
可若是办的不好,拿来问罪的就是他,是他背后的落安侯府他是上面退出来的刀也是挡箭牌,只能向前不能退。
推杯换盏喝了几杯酒,他便寻思了一个借口出来透透风,让谢意乘了他们的画舫,往别处去了。
站在船上,清醒清醒。
江上风柔,六月柔风,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算少数,今日是青林节,在渝州盛是隆重,青林节这日多少姑娘少年便游湖泛舟。
“古琴街灯,谁在我旁。微风轻拂,我静静思量。”安静的柳河边传来一曲歌谣。温柔而又婉转。
这柔美的河山不应该被污染。
谢敬宣站在小舟上听见这歌声突然心里莫名一动。
这是一首普通的吴语弄歌,几乎渝州的每个少年少女都会哼唱。
来到渝州他没听过十遍也听过八遍了,可是只有这个声音让他感觉莫名的心跳。
不是楼中女唱的旖旎,也不是其他女子的生硬。
歌声温柔婉转,有浓浓的渝州女子的婉转,还有一种说不明白的腔调,让人忍不住想看看这唱歌的女子是何模样。
“这是谁家女郎在唱歌,可真好听”谢意看着不远处的画舫自言自语到。
没有回应。
转头看了看自家侯爷,还以为是自己大惊小怪,看着那专注的看着远处的眼神。
内心不由窃喜,不怪他大惊小怪,连侯爷如此不近女色的人都被这歌声迷住了,何况他。
“灯火青青,又见葭郎”声音隐隐约约有些近了。
模糊的看见了一艘女儿家的画舫,画舫不大不小,一看就知道了,不知是谁家女儿游湖在里面唱歌呢!
画舫近了,从他的船边划过,歌声却戛然而止,传来少女嘻嘻哈哈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见大家的赞美的声音。声音清脆动人。
渝州的少女多是柔美的,不仅仅是说身材的柔美更加指那一举一动当中不由自主的温柔与灵动。江上的少唱歌嬉闹,船上的少年们听的如痴如醉。
恍然间,谢敬宣都有一种错觉,他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有压力,可惜这也只是错觉罢了。
他从来就没有过少年人的快乐过,那种无忧无虑恣意轻狂的少年时光,早就不复存在了。那还有豆蔻年华对别家女郎调笑的年少轻狂呢!
看来他还是老了。
方向相反,一刹那见两艘船错身而过,却不知一曲江曲动了多少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