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眼,厉朝歌愣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景少卿脸上,带着一只银色的面具。
昏暗之下,别说其它了,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反射着灯光,连他露出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他……脸上的伤,有那么可怕吗?
甚至回到自己家里,还戴着面具不肯摘下来。
她停在了原地,一时没反应得过来。
“回自己房间。”他忽然,朝她低声说了第一句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儿生气。
虽然当面听到他的声音,更显得年轻了,厉朝歌敢打包票,景少卿不比厉慕白大多少。
可只是一句话,就将平常伶牙俐齿的她,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会产生一种敬畏感。
即便是厉南朔,好像都不会这样将人抗拒在千里之外。
明明是他,救了她,怎么像是……她蛮不讲理要黏着他呢?
等厉朝歌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景少卿已经不在书房了。
她抱着他的西服外套,低头看了两眼,将衣服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随后老老实实走出了书房。
等她跨出门的瞬间,发现,这两天陪她一起玩,照顾她的佣人,全都齐刷刷跪在了书房门口。
厉朝歌猛地停下了,诧异地看着他们。
“厉小姐,对不起,我们没有照顾得好您!”领头的那个女佣,面带愧疚,低着头朝她道歉。
“没有啊,你们……”
“啪!”
厉朝歌话还没说完,女佣便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厉小姐还在发着低烧,竟然就在地上睡了,是我们伺候得不好!是我们不够关心厉小姐!是我们怠慢了厉小姐!”
边上的人,都匍匐在了厉朝歌的脚边,“请厉小姐责罚!”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厉朝歌惊讶之余,心里不禁有些愤怒,“都起来!你们没有做错,这样跪在我的面前干什么?”
“就是我们做错了!假如厉小姐不责罚我们,二爷也会惩罚我们,所以,请厉小姐不要手下留情!”
原来二爷,这么可怕的吗?
因为面前的这几个女佣,大多温柔顺从,总是在她面前不停地说二爷的好话,所以厉朝歌一直觉得,二爷或许就像她们说的那样,只是性格内向而已。
谁知道是脾气这么暴虐的一个人!
厉朝歌看到她们害怕到发抖的样子,心里这口气越堵越大。
多大点儿事儿?
闹得这么大阵仗,简直可笑!
正要去找二爷说道理,刚走出去一步,领头的女佣就抱住了她的腿,战战兢兢道,“厉小姐您千万不能走!”
“不然怎样?”厉朝歌紧皱着眉头,反问道。
“不然二爷怕是要把我们都丢到河里喂鳄鱼!”
“我明天就把鳄鱼给吃掉!”厉朝歌想也不想地大声怼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女佣抱着她的腿,抬头看着她,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厉朝歌这时忽然意识到,现在这种世道,哪里来的王法?
没有户籍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失踪。
根本管不了,只能说在厉南朔的眼皮子底下,大家都敬重他,加上有军队管制,大家都还算是安分守己。
而且,就算二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弄死了几个人,厉南朔恐怕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军队要靠着他们研发制造武器。
虽然这么想自己的亲爹不对,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啊。
厉朝歌沉默了许久,考虑了半天,忽然间就不生气了。
朝面前的一群女佣道,“你们要我惩罚你们,可以。”
“只要我罚了你们,二爷就不会再罚你们对不对?”
“是!”领头的女佣恭敬地回道。
厉朝歌又想了下,点头回道,“那好。”
“我就罚你们……今天在我房间的地上睡一晚,公平吧?”
所有的佣人全都懵了,面面相觑。
“不听我话是吧!还不赶紧去我房间啊!睡觉去!给你们半分钟时间!”厉朝歌撅着嘴,朝她们凶神恶煞地吼道。
景少卿站在三楼楼梯口处,静静看着二楼的动静。
掩藏在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谁都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二爷……这样,您满意了吗?”身后的保镖,小心翼翼轻声问他。
景少卿没有说话,只是又盯着厉朝歌看了几眼。
随后,转身往楼上走。
保镖这才悄悄抹了把冷汗,景少卿生气的时候,可以称之为是恶魔了,什么都做得出,轻易不容易消火,大家都得提着心踩在刀尖上。
这个厉朝歌,还真是有本事!
厉朝歌转身回房之前,眼角余光,察觉到有反光的东西在三楼那儿。
她抬头去看时,景少卿最后看了她一眼。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他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第1324章 从这里掀开它
厉朝歌有些不服气地,朝空无一人的三楼楼梯口狠狠翻了个白眼。
可也不看看她厉朝歌是什么老油子?什么人物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堂堂区长大人可是她的亲爹哎!
她从小把军区当成是自家后花园,坦克战机航母都任她爬着玩儿的!
被多少以前其它领导人抱着长大的!能虚一个区区的武器制造商大佬?
笑话!
她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
不就是因为她偷偷爬到他书房,差点儿被她偷窥到,所以他才生气吗?
她还就不走了,偏就要把二爷的面具给摘下来,看看他到底是谁!
从小到大,几乎是她想要想知道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不明白的!
第三天晚上,景少卿没有回来。
厉朝歌也并没觉得惊讶,反正两人是杠上了。
第四天晚上,厉朝歌站在房门口,仔细听着景少卿上楼的动静,听到他上了三楼,随即开门,轻手轻脚追了上去。
走到景少卿门口,停住了。
她思虑再三,还是伸手,敲了敲房门。
景少卿脱衣服到一半的动作,顿住了。
微微侧头,望向房门的方向。
又打开室内监控画面,看了眼他房门口的是谁。
这小丫头,十一点多了还不睡。
他没有搭理厉朝歌,而是继续脱掉了上身的衣服,拖过医药箱,用棉球沾了酒精,给自己肋间的伤口消毒。
“咚咚咚!”门口的敲门声,依旧没有消停的意思。
景少卿丝毫不为所动,换了新的纱布,将伤口重新包扎缠好。
厉朝歌有点儿不耐烦了,敲门的频率比刚才急促了很多。
景少卿洗了把手,走到房门前,盯着门锁,看了一会儿。
自从看出厉朝歌讨厌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厉家,没有见过厉朝歌。
省得招她嫌,眼不见为净。
倒是机缘,阴差阳错,让他们两人又碰上了。
别说人,就是她讨厌吃的东西,讨厌闻的味道,讨厌看的电视,他都会帮她给清理干净。
她讨厌他,他自然离她远远的就行。
至少,在她对他改观之前,他不会让她发现自己是谁。
厉朝歌觉得,景少卿大概今晚也不会给她开门了,悻悻地收回了手,嘀咕了句,“大乌龟!”
话音刚落下,面前的房门,就无声地打开了。
厉朝歌愣住了,和面前的景少卿对视了几秒,眨了下眼,冲他尴尬地笑了下,“我有事儿要跟你说,猜你还没睡呢,要是打扰了你的清静,对不起啊。”
“大乌龟?”景少卿面具后的一双眸,微微闪烁下。
“没有没有,你听错啦!”厉朝歌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说的是,大不了……明天我自己走吧,不用麻烦你送了。”
景少卿垂眸看着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澜,“想通了?”
“想通了!”厉朝歌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爸妈他们这几天肯定急死了,我闹也闹够了,得回去了。”
厉家的小公主,脾气能消得这么快,真是不正常。
在景少卿的认知中,厉朝歌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惹到她不开心的人,她一定会报复回去,她喜欢的人,会对他们极其护短。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睚眦必报。
她前几天才被气得离家出走,用酒瓶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薅头发把人头皮都薅得出血了,今天就说没事了,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