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稷这才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好奇,脑海里有这些许猜测,如果是野兽,不会记得掩盖现场,如果是人类,又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
时间慢慢流淌。
香茶啧了一声:“看来今晚是见不到了。”
她胆子比天还大,武艺又是绝顶高强,哪怕是在太后那帮子人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此时坐在床上,拿着小绢细细的擦着袖中剑,擦得其锃亮,在烛火的光辉下灿灿生辉。
穆元咏好奇的咦了一声:“这剑?”
香茶放到手中,似是显摆:“我武成之时,娘娘送给我的,听说是域外有名的工匠,连夜打造,与之相匹的还有一柄长枪,被赠与了另一个侍女——黄女。”
穆元咏有些眼馋:“皇祖母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没送我几件。”
孔家倒是没太在意,他有系统发的小刀,作用更是违背原理,无敌的锋利,杀敌之时从未有过半分损耗。
他看穆元咏很是眼馋,想到自己两把小刀,有些想给他一把,但是想到那小刀的副作用,心里不由作罢。
他怕穆元咏不小心划到自己,小穆元咏也跟着没了,那就太惨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时,学武之人耳力强健,竟是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不由纷纷住了声。
只见屋内的烛火突然猛地晃荡了一下。
孔稷眼神一凝,包裹里的小刀突然出现在手掌心。
但出手最快的是香茶,只听一道微不可闻的破风声,手中的袖剑穿破了窗户纸,好像捅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
接着她一个衣摆晃荡间,就从窗户一跃而下。
穆元咏和孔稷二人紧随其后。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们看到一个匍匐的身影,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接着四肢着地,飞快的往外窜去。
“休走!”香茶厉声喝道,银光乍现,又一把袖剑扎中了对方。
那身影一顿,接着身型一甩,两把袖剑,竟然又朝着他们飞了回来。
穆元咏帮香茶接了一把,得了声短促的谢。
香茶大概真的有点恼火,几个翻飞,就踩着院墙,紧随着那身影之后,怕是不打算轻饶。
那在房间吃着肉羹的掌柜听到一女声乍然响起的“休走”,顿时吓到差点没喷出来。
他和小二对视一眼,接着猛地扒着窗户外,只见今白日见着的那几人像蝴蝶一样,轻描淡写的腾跃到院墙之上,接着消失了踪影。
掌柜只觉得喉咙不由自主的吞咽一声,然后就听到一旁的小二凉凉道:“我就说这几人不好惹吧,得亏白日没得罪。”
掌柜拍着胸脯,把喉咙里的肉羹咽下去,艰难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有些脑洞大开:“不会是上头特地派来降妖除魔的?”
小二特惊奇的看着掌柜:“掌柜,你爷爷是太上皇还是皇亲国戚啊,一个破客栈的掌柜,还特地派人降妖除魔……”
接着房间内又传来那声熟悉的:“你倒是打死我!”
“打死你怎么着!”
第70章 暗流涌动(25)
穆元咏和孔稷的速度不慢, 但是孔稷习武较短,前期又主要是踏实基础,而穆元咏更是还短一些,虽然重活一世, 但上一世不过是个半吊子, 这一世用心来也不过半年不到。
香茶本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自然不会被两个后生给赶超了。
待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香茶已经踩住一匍匐之人, 脸上寒霜密布,也不嫌脏污, 一手拽住那人的头发:“你倒是还跑啊!”
夜里太黑, 这儿又是路口,没几处人家,这黑灯瞎火的, 还真看不明白。
走到进来, 才见是个身材矮小之人, 蓬头垢面, 衣服脏乱,难辨男女,只不停的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那把被香茶用暗劲制住, 仍旧挣扎个不停,几次差点挣脱,又被香茶用力的跺了回去。
香茶力道彪悍至极, 一旁的穆元咏孔稷有些担心她把人给踩死了。
那人不知是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声,下意思的想要蜷缩成一团。
“是人是鬼?”穆元咏短促的问到。
“能被我踩住,你说是人是鬼?”香茶此时也不顾忌身份, 脾气被激得火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孔稷抓住穆元咏的胳膊,不让他凑得太近,眼神有些忌惮——这人如此状态,明显不太正常,已不可作常人看。
香茶制得很费劲:“你们谁有个绳索,我们把它绑起来。”
——
掌柜和小二正殷殷的盼着他们回来,即是欣喜他们出了外头,哪怕是真的丢了性命,也怪不到客栈头上。
一边也有些隐隐的期待,如若那几人当真了得,抓住了那个罪魁祸首,那么如今门可罗雀的客栈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这丝期待太多微弱,所以两人也不再打闹,只是默不作声的支着脑袋往窗外头望,屏住呼吸的等待着一个结果。
所幸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
就见冲到最前头的女人,扛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这麻袋自然是孔稷从系统包裹里取来,原本是装着杂物,可后头腾出来,舍不得扔就一时放进包裹里,哪想到还真就派上用场。
他神情凝重,不若香茶打了胜战似的兴奋。
此时刚出京城不久,就遇上这样的怪事,这方圆数十里坐卧京城脚下,靠着皇城这么近的距离,为何会出先如此怪物?
这被俘之人明显不是正常家里养大,孔稷幼年悲惨,一时不由得想得有些深远。
“掌柜的!”香茶如若胜利将军,扬声喊道:“我给你把人俘来了。正打算带回房里训话,你要是不怕,大可一起上前来问问。”
那掌柜抓着小二的手,不知是惧还是喜,抖着声音:“谢谢客官,客官稍等片刻,我速速前来。”
他们带的士兵早已把客栈把守得密不透风,可士兵主要是列阵杀敌,单打独斗的话却是不行,带兵的小将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一来他们动作太快,二来,他对香茶也有信心。
此时为首的小将见他们回来,很是松了口气,有心想要责备,却又不好当着掌柜的面多说,吩咐其他士兵休息,自己带了几人护在穆元咏的身边,低声道:“要是娘娘知道了……”
香茶却道:“元哥这次出来,本来就不是游山玩水,他就是想真正的历点儿事,如果我们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事事不让他沾边,那跟在家里又有什么两样,他大可不必出来,只闷在家里头,难道还能少学东西,又是何必多此一举?如果真是遇事怕事,事事躲避,要你我又有何用,我们在他身边可不是把他关着的,而是让他放手去做去撞的时候少一点顾虑。”
“今日不过是一小客栈的奇异怪谈,在明知咱们近百号人下,仍旧束手束脚,来日又撞上其他的事了呢?”香茶看似大大咧咧,却竟是如此通透。
穆元咏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孔稷一怔,忽然觉得自己反倒近局者迷,倒是香茶旁观者清。
是啊,在当时叛王造反,如此混乱的情况下,穆元咏本来都逃到一半了,突然调转马头要回去,他都肯答应,只因为他知道穆元咏心中有更不能丢下的东西。
他重活一世,看似万事尽在掌握,对什么都能看穿到几十年后,可心里又何曾没有过半分郁气。
他极力的想改变着历史原有的痕迹,他到底不甘做一个随波逐流之人。
他是要证明。
他想要证明。
证明的,无非是自己,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不是一个只知用暴虐来掩盖自卑,不是最开始他看到的那个穆元咏。
他们成长路上,从来不是顺风顺水,一路磕磕绊绊走来,唯有对方可以勉强取暖。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倒是有些慌张了,是因为系统的突然改变,知道了未来很有可能突破壁垒,还是随着年岁渐长,随着穆元咏身份改变,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像以往一般当对方是唯一。
身份地位,社会阶级,重重阻碍,不能再遮蔽自己耳朵,也更不能沉迷一时温暖,逃避面对现实。
他孔稷,无论是此时的孔稷,还是当时的孔家子,何曾是个软弱之人。
无论他是穆元咏的刀,还是仆从,还是知己,又或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