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少绾不买他的账,随手将捣好的药收在一个坛子里。
夜月澜不说话了,坐在那里,仰躺在椅子上看天上云卷云舒。
月少绾转身进了竹楼,片刻后,她背着一个药篓出来,随口嘱咐夜月澜:“老规矩,你要走的时候别忘了给这里设好结界,免得我的兔子跑了。”
夜月澜看上去俊脸有些臭:“你这是又要去哪里?每次我来你都很忙……”
月少绾道:“大师兄,你得明白,我是大夫,有很多病号需要我处理的。可不能总陪你在这里闲聊。”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找本尊聊一聊,本尊都懒得搭理一句?”夜月澜挑眉。
“包括师父?”月少绾静静地问了一句。
夜月澜脸色微变,冷声道:“她不是师父!我和她早已恩断义绝,斩断了师徒情分……”
“嗯,你和她斩断了师徒情分,我没有,在我这里她永远是师父。”
月少绾声音平静,再问一句:“她这次难得来找你,你预备晾她多久?”
夜月澜头枕着双手,淡淡地道:“我并没有让她来,也不想再见到她,看到她我就想起惨死的阿渡……”
月少绾眼睛里也闪过一抹黯然,顿了一顿,忍不住道:“我总感觉当初她有苦衷……”
“有什么苦衷是必须是杀阿渡的?她当初最疼他。阿渡那个傻子也最粘她,那时拼命想要出去见她,不惜和我决裂吵架,哪想到……”
月少绾叹气,她明显也想不出师父如此做的原因。
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换了话题:“你既然不想见她,那就和她明白的说,而不是把她扔在你的冷宫里晾着……你跑我这里躲着算怎么回事?”
夜月澜嗤地一笑:“我躲她什么?我只是有大半年没见你了,怪想的,跑来看看你而已。”
月少绾手臂一抱:“那你看也看过了,还不走?”
夜月澜愤怒:“远来是客,我可是跋涉千里寻你的,我才住了这么几天,你就赶我走?你这女人懂不懂待客之道啊!”
月少绾叹气:“陛下,这千里对别人来说可能距离有些远,但对你来说,也就驾云扭一扭腰的功夫,说什么远来是客呀!”
夜月澜哼了一声:“这么不知情不知趣的,小心嫁不出去!”
“放心,本姑娘行情很看好,想追的人能排一里地,不愁嫁。倒是你,做夜皇也有五年了吧?你后宫还空着呢,好歹娶个夜后妆点一下门面。”
夜月澜摇头:“本皇对女人不感兴趣,不想娶,麻烦!”
又打量了一下月少绾,忽然语出惊人:“要不然你嫁我?”
月少绾眉毛一立,回了他干脆利落地一个字:“滚!”
夜月澜摸了摸鼻子,有些小受伤:“为兄哪里不好?要知道夜后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夜族最荣宠的地位,不知道多少女子肖想这个位置……”
月少绾双臂一抱:“你就是缺少个花瓶而已,想把我摆在那里门也没有!”
好吧,夜月澜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倒不是不想娶,而是我对女人实在不感兴趣,她们一靠近我,我就想将她们拍飞……最起码你靠近我,我不会反感……”
月少绾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靠近了他:“你现在什么感觉?”
夜月澜摇头:“没感觉。”
“那我这么抓着你,你也没感觉?”
夜月澜挑眉:“你不是为我号脉?号脉能有什么感觉?”
“我没为你号脉!”月少绾手指几乎在他手腕上掐出个印子来,再靠近他半寸,问:“现在你有没有心跳跳的感觉?有没有很紧张的感觉?有没有想抱一抱我的感觉?”
夜月澜用一种‘你没病吧’眼神看着她。
月少绾放开他,拍了拍手,后退了几步:“这就是了,你什么时候看到哪个女人有我所说的这三种感觉,就证明你是真喜欢了。那时别犹豫,把她娶回宫做你的夜后……”
夜月澜瞧了她两眼:“这么有经验,你不会是真喜欢什么人了吧?”
月少绾微垂了眸子顿了片刻,居然没否认:“是,我喜欢一个人,很疯狂地喜欢。可惜……”
“喜欢谁?说出来!朕的师妹配任何人都绰绰有余,你说出来,朕为你做主,让他娶了你!敢不娶你朕宰了他!”
月少绾一笑,摇了摇头:“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娶我,我也无法嫁她……我有生之年远远地望着她,只要她能幸福便好。”
夜月澜:“……”
月少绾临走时还是问了一句:“这次仙魔两道打得这么厉害,你真预备袖手旁观?”
“这次夜族如果不插手,修仙族就彻底被灭了,对夜族没好处,插手自然是要插手的,选个合适的时机吧。为夜族争取最大的好处才是真的。修仙联盟的长老会已经很沉不住气,三番两次暗中和我的人联系,许了夜族很多好处,但最主要的条件还没答应,再等等看。”
月少绾叹气:“原来你早有算计。那师父那里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回她个话,让她回去?她在你那宫中一定等的很急,她又是个急脾气……”
夜月澜无奈:“你倒是真惦记她……放心,我已经给她留话了,邀月会传给她。她死心了会离开的。”
月少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夜月澜又坐在椅子上出了片刻神,手指在椅背上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15章 活的像个木头人
天不知道何时落了雨,飘飘洒洒的小雨落在他的脸上。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起身看了看细雨中的竹楼。
这竹楼的样式和曾经他们师徒同住的那个没多少区别,月少绾念旧,盖的临时住所也是这个样式。
夜月澜现在烦这个样式的竹楼,好几次想给月少绾暴力拆掉,但临出手时又莫名不忍……
后来他看习惯了,也就由她了。
这几年他常常隔个半年一年的就来这里转转,探望一下师妹。
平息一下莫名烦躁的情绪,放松一下自己。顺便再看看这竹楼……
他在细雨里站了片刻,任由细雨飘洒进他的衣袖,忽然飞身而起,落在竹楼上,将已经有些损坏的楼顶又重新修葺了一下。
君绯色在下面看着他在楼顶上忙碌,看他堂堂夜皇像个泥瓦匠一样,蹲在那里修楼。
他修的认真,没用丝毫的术法,像当年他为师父盖那座竹楼一样,一个屋檐都是亲手一点点弄出来的。
细雨湿了他的衣袍,他的头发,也打湿了他的脸。
他大概是嫌那一身宽大的一针一线都透着奢华的夜皇黑袍绊手绊脚,干脆将衣袍脱了下来,随手挂在一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衣裤在那里忙碌。
君绯色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足足忙碌了一天,天近傍晚的时候他才将竹楼完全修葺一新。
他飞身而下,站在那里欣赏自己的成果,越看眸色越深。
君绯色也站在那里欣赏,越看越觉得这竹楼更贴近前世他们师徒四个所居的那竹楼了,甚至屋檐上悬挂的银铃也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又看了夜月澜一眼,猜测:他潜意识中其实也在怀念那段时光吧?
她一个念头刚转到这里,夜月澜忽然一挥衣袖,一道光波掠过,竹楼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君绯色:“……”
他这是抽的什么风?白忙了!
夜月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裤湿透,头发也贴在了脸上,衣裤上有斑斑点点的泥点子。
他微抿了下唇,抬手使了个清洁术,又一招手穿回了他那一身夜皇黑袍,身形一转间,他又恢复了本来模样,又成了杀伐决断,冷酷铁血的夜皇陛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算了算时间。
他已经出来了六天,也晾了她六天,也晾得够了,既然她还在等着,那他就回去见她一面。
这几天他虽然是在月少绾这里盘桓,但消息并不蔽塞,还是能接到其他人的消息的。
知道她这几天并没有离开,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而魔族和修仙族之间的战事发展情况,虽然凶险,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现在修仙族已经元气大伤,正是谈判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