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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如梦
【肆拾】刀剑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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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顺着苏元的目光先阅过了“新妇素手裂红裳”,所得信息甚少;又看了看紧邻的两幅画作,似乎也没甚关联。只得开口问道:“他们是谁?”
苏元答道:“这女孩姓周是周子旺的女儿,男孩姓张是张三丰的徒孙,他们是倚天剑和屠龙刀最后的主人,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倚天剑与屠龙刀也未尝不可。”
白飞飞心思一动,问道:“莫非又是龙魂、凤血之事?”
苏元摇头道:“龙魂刀与凤血剑是古老爷子倾注了爱的杰作,是对有情刀剑,使用它们的人必定是情侣,纵然仇敌也是爱恨情仇交织。而倚天剑和屠龙刀则不同,它们是为了复兴国家、民族大业而铸,其中倾注了对蒙古鞑子的恨,戾气很重,任何将它们用于私情私仇的人都不得善了。这对刀剑注定要彼此互砍,伤了对方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看这画中的情景,很难想象他们会刀剑相向……”白飞飞何等聪慧立时便明白了,又联系到上一幅画中的题文,“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苏元点头道:“这姓张的小子后来做了中土明教的教主,武功盖世鲜有敌手,统领着中原武林的反元大业,可说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姓周的女孩在家破人亡后投身峨眉做了掌门人,年纪轻轻修为不小,连那小子都亲口承认,她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各擅胜场,可谓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后人将这段轶史称为‘倚天屠龙记’,而‘倚天’排在‘屠龙’之前,连这小子的下属都知道‘教主一定打不赢周姑娘’。”
白飞飞对明教也略知一二,明空为了称帝曾借明教中的‘女主’之说,假称弥勒降世以登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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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又道:“屠龙刀至阳,锋芒毕露。倚天剑为阴,故剑藏锋。他们早期的相处便是一个显露一个藏拙,成婚之时有个鞑子郡主前来闹事,两人自此反目。那姓周的小姑娘在感情受到挫折后性情大变,便不再隐藏实力,遵从她师父逼她立下的毒誓,将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了事业上。不过后来他们还是有合作之时,却是那小子一味的让着这姑娘,旁观者还调侃他是‘故刀情深’。”
白飞飞却好奇道:“什么毒誓?”
苏元解释道:“这小姑娘的师父私仇偏激又嫉贤妒能,对明教与鞑子憎恨至极,偏偏当时屠龙刀的下落只有这姓张的小子知道,而峨眉的倚天剑则落入了鞑子郡主手中。她死志已定,便逼这小姑娘假意与那小子相好,却不许她动真情……”
白飞飞听到这里不禁蹙眉,自己的娘生前也曾如此逼迫自己,可是感情的事如何控制的了?这种痛苦的挣扎与煎熬,又岂是旁人所能理解的?心下凄然,对这小姑娘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情。
苏元叹道:“而那姓张的小子天生心软人又多情,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他见那番邦女子为了跟他与父兄决裂,便只好收容了她……”
白飞飞闻言脸上又露出了羞愧的神色,为了个人私情竟然低三下四至此,倒是有点像在欧阳别苑时的自己。可血缘亲情人伦之本,便是娘亲如此恶待自己,她也不肯为了沈浪而罔顾母女亲情。何况这二人之间还有民族大义,所谓‘饿死事小,失节是大’,无论是气节还是贞节。这番邦女子尚且自轻自贱,无怪乎这男子要轻贱于她了,需知“纳妾”的“纳”字便是“收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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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接着道:“后来那鞑子郡主不能为明教所容,被迫发誓回去蒙古终生不再踏入中原,如此一来却是逼得那姓张的小子于情于理都要护送她去漠北了。”
白飞飞嘲讽道:“那番邦女子既已与父兄决裂,却又这般被人赶回了故土,要以何颜面见其族人。那个周姑娘后来如何了?”
苏元道:“这姓周的小姑娘也和你一般性情刚烈,不肯与人共侍一夫,便削发做了尼姑。她知道那姓张的小子这一走多半就回不来了,便要他立下了不得与那鞑子郡主拜堂成亲的约定。”
“女子不能与人拜堂成亲,便是与‘妻’的名份无缘了。”白飞飞前世为宋人,宋朝礼教大防,对女子尤其苛刻。蒙古虽是外族,但对名节也是十分看重的。
苏元笑道:“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明教有尊重妇女的规令,任何处女寡妇如与之有夫妻之事必先娶之,既然不能拜堂成亲自然也就做不得真夫妻了。可笑那鞑子郡主机关算尽,却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造化弄人。”
白飞飞叹道:“这番邦女子的倒是落得与我一般,都不过是笑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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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又道:“不过那姓周的小尼姑也没落好,那蒙古王爷终究疼爱女儿,为给她出气泄恨,清明时节领人埋伏在袁州,将那前来为父扫祭的小尼姑毁了容活活打死……”
白飞飞心下一惊,忽又想到了朱富贵和柴玉关,他二人为了朱七七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叹这小姑娘也和自己一般,没有了长辈做靠山,只能任人欺辱。
苏元接着道:“袁州地处江西,与隆兴府所去不远,可巧南琴在旧居扫祭后途径袁州。南琴昔日曾被金人王爷所污,一向见不得男人欺辱女人、胡虏欺负汉人,最忌讳的便是王爷之属。那鞑子王爷也是倒霉,正撞在南琴手上,被一枪穿喉定死在了树上。而这一幕又恰被寻访那小尼姑的刘基目睹,便又生出了些是非来。”
“诚意伯?”白飞飞对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毕竟现在是大明子民。目光不禁又瞥向了下一幅画卷,茉花村与诚意伯的关系竟是源于此处,同时又隐约觉得画中那半身残疾的女子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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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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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此章是以苏元的口吻来写的,可结合下一章“孝于亲”来看,比起私情苏元这个人更注重气节与孝道,所以相比赵她更欣赏周。这是从角色的立场出发的,但并不代表作者本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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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于亲
【肆拾壹】孝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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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刘基白飞飞也有所耳闻,传说诚意伯神机妙算,其才能可比诸葛孔明与张子房。
苏元对刘基似乎颇有微词,抱怨道:“朱洪武曾是明教中人,他认定那姓张的小子是个威胁,便授意他的军师刘基暗中寻访能人异士,势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刘基先想到的便是周子旺的女儿,只是晚了一步她被蒙古鞑子杀死了,倚天剑也到了南琴手中,于是刘基便打起了南琴的主意,用刀剑的来历诓南琴。南琴唯一的软肋就是她儿子,屠龙刀和倚天剑都是用他儿子的兵刃重铸所成,而屠龙刀却落入了一个通敌变节的男人手里。南琴不愿儿子死后声名有损,中了刘基的算计,竟独自随他远赴漠北。你想那漠北是什么地方?那是蒙古人的老家,鞑子的本营!她那时刚杀了一个鞑子王爷,就又去找那王爷的女儿,要杀她的姘头,如此岂能善了?要不是我得信及时赶到,她说不定就被那些鞑子兵围斗至死了。当年杨再兴就是被金兵仗着人多耗死的,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女人又是半路才习武的,哪里比得了那些多鞑子凶狠残暴?南琴简直是乱来,最后却白白便宜了刘基。”
白飞飞叹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诚意伯倒真是能坐收渔利。”
苏元道:“那姓张的小子见到南琴手中的半截倚天剑面露惊愕,刘基便将那小尼姑被鞑子王爷所杀的消息说出,挑拨他与那鞑子郡主的关系,并趁其心神混乱之际出手偷袭。那个鞑子郡主是元将王保保之妹,刘基废了她的武功将她献给了朱洪武,朱洪武把她强嫁给了自己的次子秦王,用以牵制、招降王保保。岂料王保保恼他那妹子忤逆叛国,根本不予理会。那番邦女子只能不情不愿的跟了秦王,被人讽刺是‘失节之妇’,最后凄凄惨惨的殉了葬,还得了个‘【愍】(mǐn)烈’的谥号。”
白飞飞道:“竟然用这种谥号,看来这个蒙古郡主没少给□□高皇帝添堵。”
苏元不屑道:“这个番邦女子为了一己私情,出卖了自己的民族,与父兄决裂、欺师灭祖。如此的不忠不孝不节,我要是有这么个子女,还不得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