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早已功力尽失,被冷三这用了十分内力的一掌拍在颈下,身体登时向后飞了出去,喉头腥甜张口便喷出血来。
这一下事发突然,岳秦二女的注意力都在沈浪和冷二身上,唯独没防备这个头脑最简单的冷三。
“虹姑娘!”龙婆完全不会武功,脱口惊呼出声,令正在沉思的欧阳、司马回过神来。
“虹儿!”欧阳立刻抖出了手中的天机金线,缠上白飞飞的右腕用巧劲将她拽回,同时也为她把了脉,不禁眉头紧皱神色也凝重起来。
“翡翠丫头!”司马配合着好友的行动,顺势接住了白飞飞的身体,她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染红,呼吸也显得十分羸弱,几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飞飞!”沈浪看到白飞飞胸前的大片血迹,顿时吓得魂飞天外,煞白了脸色。有心想要上前,却被眼疾手快的秦南琴点住了穴道,定在原地只能无奈的看着。
岳青青也顺势点了冷二的穴道,正欲再点冷三的穴道时,却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冷三的血便溅了她一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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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三没想到这一掌竟会如此顺利,自己也愣在了当下,耳中忽听一声轻响,眼前便多了一人。对方一身锦衣白袍,银质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眼中杀意冷冽,正是外出归来的茉花村少主白龙。他右手拿着一个白玉匣子,左手却拎着半截血肉模糊的手臂——那是人的手臂,撕损的衣袖竟与自己的衣服一样。
冷三忽然有一种感觉,不祥的感觉,非常不祥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左臂完好无损的垂在身侧,而右臂却是齐肘断去,伤口参差不齐鲜血泉涌——上一瞬他还用这只手臂打了白飞飞,此刻就已经被人硬生生折断了。
疼痛顿时袭来,冷三咬了咬牙强自镇定,左手急点了自己右臂的穴位,又撕了衣襟裹住伤口以止血流。抬头对上白龙威慑的目光,竟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感觉,身体仿佛定在了地上般完全动弹不得,全身止不住的打颤。
沈浪等人也感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无形压迫之力,却是从白龙身上散发出来的,各个都是心惊胆寒不敢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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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和司马见白龙此时出现,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龙婆的脸色也很不好,拉着白飞飞的袖子,直往她手臂后藏。
秦南琴见少主双眼通红仿佛能喷出火来,双腿下意识的微微打着颤,赶紧用剑拄地努力稳住身形。相比之下岳青青的情况更差,竟是连剑也拿捏不住了,双手搭上了秦南琴的肩膀,全身无力摇摇欲坠。
岳秦二女进茉花村时日尚短,从未见过白龙发怒的样子,只隐约听龙婆提起过似乎相当可怕。白龙平日虽然脾气不好,所幸有苏元、碧云联手压制他,总归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倒也未掀起什么大风浪。但在此时却皆生出了恐惧之念,偏偏两位前辈都不在村里,心中不禁暗道: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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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气压骤然降低,白龙的眼中蕴含着浓浓的杀气,仿佛使得周围空气也都凝结了般令人窒息。
秦南琴被岳青青这一压险些栽倒,她知道青姑娘与少主属性同族,所感知到的威慑尤胜自己数倍。若是换做自己面对玄凤、红鸾之属,抵抗能力只会比青姑娘更不济。
正在她不知所措间,忽闻萧音轻起,似有如无。柔而清澈的妙韵,却像积蓄着某种奇诡的力量,令人耳迷神荡难以抗逆。
在场之人都不由得凝神细听,灵魂仿佛受到这空灵通透的清音的牵引,飘游于心灵深处的无尽空间,似是无悲无喜却偏又能触动听者的感情。而吹奏者本身的情怀,就像云锁的空山,若现欲隐,令人难以捉摸和测度。
欧阳、司马和龙婆初闻箫声,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自然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也只有她才能吹奏出如此清丽优美、不含半点俗意的箫音。
箫音缓缓起伏,透出了飘逸自在的韵味,与风拂叶动的沙沙声融浑无间。将原本的肃杀之气转化为了宁柔纯净的曦光,无限温柔地轻抚着听者的心灵摺皱,仿佛沉重的生命也可以一种冷淡的态度去演绎诠释。
片刻箫音忽敛,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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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青青和秦南琴渐渐恢复了气力,偷眼打量着白龙,见他眼中的狂暴早已退减,怒色少舒。二女这才放下心来,各自收起兵刃,毕恭毕敬的站到了少主的两旁。
沈浪定了定神,之前心中的诸般情绪已被箫音全体没收,只剩下说不尽的平静和安宁。与苏元用于撩拨人心底情感的琴音不同,这箫音却有如一株神奇的忘忧草,服用后便再想不起世间那残酷无尽的烦恼。
盏金亭中有一女子披发负手而立,指间握着一支竹箫,颇有出尘之姿,如真似幻。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淖约若仙子,动人至极点。那竹箫的一端坠着块晶莹细润的佛手翡翠,用红丝线穿了连着流苏系在尾端,红绿相间煞是好看。
仅仅是一个背影,沈浪却感应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宁静,突然恍悟此人便是之前在知返林中,以箫声为他们指路之人。
“师父,他们伤了虹儿。”白龙仰视着那修长优雅的青影,话语中仍有一丝愠怒。
“茉花村中,一切自有你师叔定夺。”那女子的声线清澈柔美,语气稳重不失为人师长的威严。
司马听出对方有阻止之意,便语含讥讽道:“圣女一向悲天悯人心慈手软,然此次虹姑娘重伤,魔女岂肯轻易善罢甘休?”
那女子语音转寒,冷然道:“客随主便,非是我等所能置喙。灵儿已拿到七叶灵芝草,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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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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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降一物
【叁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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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随主便,非是我等所能置喙。灵儿已拿到七叶灵芝草,救人要紧。”那女子言罢,便飘然而去。
白龙被师父一阻也不便再坚持,随手将断臂扔到了冷三脸上,又将白玉匣子往欧阳怀中一塞,道了句“有劳先生”便抱起人事不知的白飞飞疾步往南去了。
欧阳拿着匣子正欲打开,却被一只素手按住了,抬头看去竟是苏元。
苏元依旧是紫衣打扮只去了面纱,低声言道:“这七叶灵芝是琼台的珍稀药草,【阴谐】念及与我娘的旧日交情,才背着玄凤元君偷偷拿给灵儿的。此草药性极强不宜多服,可于尧火室中,用乾坤针自每片叶肉底部刮取一【分】,用后速还不能沾染了外界的浊气。”
司马听出了苏元话中之意,“这玄凤元君倒真不给她师侄面子,还是她的随从有情有义。”
苏元却不置可否,“先生慎言,这灵芝草不可久留,还是快些入药才好。”
欧阳点头道:“明空所言甚是,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去熬药,司马兄和婆婆也来帮忙。”
司马似乎还欲再语,欧阳恐他多说多错,一把扯住手臂硬是将人拽走。龙婆对苏元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身后也离开了。
苏元又转身问向岳、秦二女,“你们还好吧?”
两人点了点头,岳青青问道:“苏前辈的修为已在少主之上,为何还要请出圣女仙子?”
苏元叹道:“那只是在岸上,灵儿可是水陆两霸,若被他拖进了海里,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们还年轻,不知道这野小子的可怕,纵然我和碧云联手也只能勉强困住他罢了,实是胜他不得。”
二女见她神色黯然,似乎所言非虚,一时无语都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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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也不愿多作解释,又转向了山佐天音,“色使别来无恙,看来在幽灵宫外的那顿鞭子没能让你学乖。”
山佐天音闻言一惊,“是你?”
苏元冷冷道:“你家主子也是个学不乖的,以为拉上江南霹雳堂就能对付得了茉花村?便是昔年朱洪武威胁利诱、朱永乐穷兵黩武,我娘都不曾放在眼中,他一个小小的快活王算什么东西?”
众人都暗暗吃惊,料想不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子,竟是连大明开国太.祖也奈何不得。沈浪与冷二不禁恍悟,之前梅影那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其实是大有文章的。
苏元又道:“快活城附近已有半年多没下过雨,就连水井河流也都枯竭了,你主子这快活王也快活不下去了吧。哼,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