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睡不着吗？”她问。
太宰治点了点头：“外面风太大了。”
此时风刮得更猛烈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随风扩散，如雨滴入水般几近毫无声息。
但是他们感觉到了。
藤原千水皱眉：“太宰？”
太宰治语调严肃：“他们行动了。”
周边雾开始浓了，太宰治靠近了一步：“幻境开始之后，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明白吗？”
藤原千水点点头，下意识想抓住他的手。
太宰治见了，手也靠了过来，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一起时，雾却厚重起来，能见度骤然降低，藤原千水摸了个空。
“太宰？”雾迷了眼，她周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有人倏然握紧了她的手，藤原千水吓了一跳，此时雾突然散了些。
她看见握住她手的是太宰治。
藤原千水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太宰治无辜：“我看不见你了，刚才。”
藤原千水：“我也是。”
太宰治：“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幻境里很危险，出去找下别人吧。”
藤原千水点点头：“行。”
他们回屋换完衣服，准备出门。
……
“太宰。”藤原千水回身望向他。
太宰治皱起眉，他想了想开口：“千水，我们分散行动，你去找黑手党的人，我去找国木田独步他们。”
藤原千水一愣：“可是……”
“现在分散不是很危险吗？”
太宰治摇摇头：“没事的。”
“我有分寸。”退后几步隐匿在浓雾之中。
藤原千水站在原地看着太宰治消失，嘴一瘪。
“啧。”她周身的空气如水波般晃动，随后变换了模样。
旖旎的金发垂至腰肢，A手抚摸挂在耳垂的珍珠耳饰，有几声电流声响起，信号被接收了。
“太宰治离开了。”A不满开口，“这男人心思也太深了，有没有看穿都看不出来。”
“阿姨真没用哦～”小男孩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回绕，银铃般笑声回响，“不过先生说没有关系呢～”
“黑手党的姐姐还在我们这里哦～”
“谁是阿姨？！”A生气喊道，“D！小孩这么说话小心被大灰狼抓走！”
R看着夜景，被风吹散的云此刻又再度聚拢，慢慢归于原位，喝了一口热茶：“没有关系。”
太宰治一路前行，迷雾往周围退去，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刚才的藤原千水很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他感觉不出来，但是能肯定不是她。
“你的异能还能用吗？”他记得他是这么问的。
藤原千水脚步一停，像是在思考，摇了摇头：“不能。”
他看着藤原千水的背影，眼眸微深，【人间失格】的异能能够正常运转，按道理，其他异能也是可以使用的，那她为什么要说谎？
是在害怕我让她使用吗？
太宰治挑眉，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藤原千水那里，没问题吗？
远处隐隐有几个人站在路灯下，迷雾中的灯光像个倒立的漏斗，将三人罩在里面。
“太宰先生！”中岛敦一眼就看到了他，欣喜地挥了挥手。
“敦君。”太宰治走近，抬眼看向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推了推镜框：“是真的。”
太宰治点了点头。
中岛敦和泉镜花：“什么真的？”
太宰治笑了：“敦君虎化一下。”
中岛敦摸不着头脑，将自己的手变成了虎爪，太宰治指尖轻触一道白光闪过，异能解除。
国木田独步看在眼里，看来太宰治也是真货。
太宰治拍拍中岛敦的肩，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中岛敦和泉镜花心下了然。
“太宰先生。”中岛敦困惑问道，“藤原小姐没和您在一起吗？”
太宰治摇摇头：“我们走散了。”
他实现望向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异能特务科的总部，最高一层亮着灯。
“我们去那里。”另外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愣。
中岛敦：“去那里干什么？”
太宰治：“去找坂口安吾。”
这阵不寻常的迷雾他们肯定已经探测到了，作为政府羽翼下的特殊部门，他们的视野，要比他们广的多。
……
藤原千水和太宰治一路沿着人行道往港黑大楼的方向过去，到了楼下，铁门紧闭，没有人。
高耸的大楼没有灯光，一片漆黑。
“没有人。”藤原千水侧身看向一旁的太宰治，“我们去武装侦探社看看吧。”
太宰治停了下来，他摇摇头：“我走不动了～”
藤原千水隐隐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
“太……”她刚想开口，被他打断了。
太宰治神情倏然认真：“千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藤原千水：“嗯？”
“你父母的亡故，十年前的客机失事，你外婆外公的意外。”
藤原千水紧紧盯着他。
周围迷雾一层一层拢下，像是奶油一般厚重，缓缓下沉，远处的街景逐渐消失，被黑暗吞噬。
沥青的路面有黑色的漆水漫出，黏腻如胶水，吐着泡往周围漫延。
看到此情此景，她更加确信了，警惕地后退几步：“你不是太宰治。”
下意识想开启异能，但是没有用。
藤原千水一惊，怎么回事？
异能毫无动静，自己与普通人一般无二。
太宰治笑了：“你真的觉得，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藤原千水心脏狂跳，每后退一步，太宰治便往前一步。
“横滨虽然异能力者不少，但与普通人相处平和，火并基本都发生在夜晚，不会殃及无辜。”
“但是现在。”太宰治声音放轻，皮肤层层剥离，每向前一步，便有碎片脱离。
像是久放脱水的油画。
轻声呢喃似恶魔低语。
“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藤原千水知道他不是他，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把锋利的刀直直捅进她心口。
“你一直在设法逃避。”他从陶瓷人俑中蜕出，西装笔挺的红发男子长腿一迈来到她面前。
藤原千水瞳孔骤缩：“是你。”
“E。”
E一下抓住她的胳膊，止住她后退的动作。
“你好，美丽的小姐。”
藤原千水手后缩想要挣脱，而E的力气远比她想得大得多，像铁钳般牢牢箍住她的手臂。
左手握拳，带起劲风向他的脸挥去。
E右手张开一下握住。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血红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看去似乎真的有鲜血流淌。
他低下头凑到藤原千水耳边。
“生活需要过下去，但是过去不能忘记。”
“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第四十五章
身着苍青西装的红发男子，礼帽上缀着星辰，如雪的指套覆上黑发女人的双眸，周围浓郁的黑暗倏然骤缩，如女子漆黑的眼睛。
女人双眼失神，阖上双眼，倒在了男子怀里。
黑暗忽得散开化作刺眼的白光，形成一道光束骤然冲向高空。
“第三个。”R看着窗外亮起的光柱，说道。
站在一旁的双生子双手相扣，互抵着额头，身上异光环绕。
“有个黑漆漆的小哥哥看上去快要玩坏了呢，浑身是血了。”其中一个男孩睁开了双眼，左眼的蓝眸发着光。
“继续。”R摊开笔记，纸面上闪着三个点，手指轻点，一道投影出现在了墙面上。
芥川龙之介浑身是血，将黑色的风衣染得更深，置身于一座废弃工厂，周围断壁残垣，半墙上坐着一个微卷黑发的男人，双手缠缚绷带，正看着一本书。
他的面前是一只巨大的金眸白虎，毛发凌乱，像是刚打过一架，尖锐的獠牙上还留有血液，随着重力滴落到地面。
“嗷——”
芥川后背伸出巨大的罗生门，黑色的躯体泛着隐约的红光。
“我会证明给您看的，太宰先生。”他喘着气紧盯着面前的老虎，坚定地说。
“我会让您看到！我才是您最优秀的部下！”他喊着，再度冲了上去。
血止不住地滴落在地面，渗进土壤中，但芥川一点也不在乎。
芥川即将与白虎碰撞在一起，投影却是一黑，像是电线短路直接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