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黑为什么会在这里。”北川桔子突然想起这里多了只乌鸦。
鎹鸦翻了个黑眼,它粗声粗气的开口,“大阪城附近出现了食人鬼。”
北川桔子翻个白眼,“你告诉我有啥用,老子没刀啊老子没刀,这次你们能不能一次性多给我几把。”不然多耽误上工啊,你瞧这事办的。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刀会碎的那么彻底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刚拿到刀第一次用它砍食人鬼吧?”
“身为一只乌鸦你为什么会那么多话,作为一只鸟你为什么说话会那么流利!”
一人一鸟蹲在地上相互瞪眼,僵持了大概有一分钟,北川桔子率先坚持不住败下阵来。她扭过头看向其他地方,伸出手指着还没阖上的窗户示意它滚蛋。
鎹鸦抖抖翅膀,它用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然后直接蹲在榻榻米上,团成了硬赖着不走的与草绿色调格格不入的黑球。
确定了这只信鸦绝对没接受入岗前培训,所以它才会被派来跟着没经过鬼杀队考核的自己?
北川桔子怀疑她受到了职场歧视。
“我一人一晚干掉了三十多只食人鬼里面还包括一只上弦五,你给我上报了吗?”她有些不放心。
它头都不抬,就是撑着眼皮暼她一眼,“废话。”
北川桔子决定原谅它的失礼,早晚有一天她要换了这只破鸟,要不是它长的太像乌鸦她下不去嘴,她早就把它毛拔光烤着吃了。
“往其他两个方向去的那些食人鬼呢。”她也跟着坐下来,慢条斯理掏出帕子(时之政府出品湿巾)擦完手,从纸包里挑出一个牡丹饼放进嘴里。
小黑:“召集队员的命令已经发布下去,鎹鸦也在空中搜寻。”
北川桔子咬了一口饼后觉得自己牙有些疼,“嘶,糖很廉价吗竟然放那么多。”
“狐之助你就别尝试了,这个甜度离致死量不远了。”北川桔子拦住怀里狐之助朝着牡丹饼伸出的爪子。
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甜食。
在她对面继国缘一正在就着茶水吃第二块,神色平静脸上没有一点被考验味觉的为难。不仅如此,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聚拢的光都说明他现在心情极好。
“那么甜,很好吃?”北川桔子把那块咬了一口的放到一旁,又拿起一块掰开瞅了瞅,光看红豆间夹杂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糖粒,不用闻她都确定跟之前那块一样甜。
不愧是继国缘一!北川桔子看向他的眼里全是赞叹。
“嗯。”穿着黑色羽织的男人看她一眼,如玉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很甜。”
北川桔子:“……”
她沉默三秒钟后选择换个话题,不管她说什么青年都会认真的听,虽然大多数时候只会用单音节字来回应。
因为曾经自闭过所以北川桔子不喜欢和过分沉闷的人交往,两仪式是个例外,毕竟是自己非要眼巴巴的凑过去,她和黑桐干也一向奉行“只要是式,一切皆好”的人生准则。
现在例外里好像又多了个继国缘一。
不过话说回来,青年的头发倒是很张扬,就跟被火舌撩了毛的猫似的,跟他的人和他的刀都不像。
“缘一今晚就离开小镇吧,朝东北方向走,这一段时间别靠近西京。离开鞍马寺前桃次郎还跟我念叨你了,你可以顺路去看看他,不然下次见面他抓住你能念叨三天三夜。”
“那就太可怕了不是吗。”北川桔子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想晃脑袋,她伸出手拍拍继国缘一的肩膀,“医师大人,要保重啊─”
继国缘一愣了愣,半响后他嗯了一声。
战国篇[八]
空月寒澄,尘冢幽静。
女人把缎带和绘扇堆在一起,点燃火折子扔了进去。火光在她眉眼间晃动,不一会就被幽深的夜色吞没殆尽。
她看着手里的御守,上面的金线摩挲着指腹,也许很久以后它会被磨的褪色,也许因为残留的灵力它永远都还是这个样子,就跟宫殿庙宇的和式绘一样被时间不停上色。
尘土会给珍贵的瓦罐蒙上不祥的阴霾,但等擦拭干净上面的纹路依然会闪闪发光。那个像丁香一样美好的男子将永远活在平安京的风花雪月里,直到最后都与他最爱的奇谭轶事相伴,可能这种结局过于惨烈也不是他想要的跟女鬼对咏和歌或是骷髅洞探险,甚至连她专门带回来的文车妖妃的触角和九尾狐的尾巴都没见到。
但从过程上来说应该足够惊心动魄,是真正意义上的经历过一次再也不想来第二次,讽刺的说这也算是圆了他的梦想。
虽然他可能并不想要,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这种结局。命运这种东西真是令人生气,就跟脏东西一样让人如鲠在喉。
归根到底北川桔子到底还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虽然她容易跟别人产生共情,但也容易从里面脱身,特别是在发现自己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之后。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掷地有声大声宣告,“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狐之助摇了摇尾巴充作回应,在它看来其实北川大人冷静还是不冷静没太大的差别,反正任务对象已经确定,对方又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存在。
“你是想说反正我和他智商半斤八两,就算理智回归也不会压过他一头?”北川桔子眯了眯眼睛,虽然狐之助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得劲。
“真是的,再怎么样我也比他聪明一点吧。”她抱怨着把怀里的狐之助揉到炸毛,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继国缘一。
“保重。”她像武士一样行礼,戴上斗笠走进树林里。
等一切结束后再见吧……
女人的声音消失在风里,如月色般缱绻如绵绵春雨般温柔。
听着木屐声渐渐远去,继国缘一抬头看了眼天空,那上面看不见浅淡的星辰,只见一勾下弦月挂在低垂的天幕上,莹莹发着乳白色、玉石一样的澄光。
密林里传来唤子鸟的尖叫和乌鸦的叫嚷声,以及女人气急败坏的训斥。翅膀摩擦空气的扑棱声从林间扩散开,惊动了更深处的鸟兽,一时间这里所有的生物都被扰了清梦。
“你这家伙,能不能安静的当一只乌鸦,那只鸟本来在好好睡觉,你非要上去啄它一口,你是不是有毛病!”
北川桔子非常服气,她就没见过那么欺负鸟的鸟,本是同类何必互相伤害。
“蠢货女人,你看不出来它不详吗!”小黑鸟振振有词,站在树枝上气势汹汹的朝她竖翅膀。
“哈?我看你才不详吧!”她颇为无语的看着浑身漆黑,黑到凝光的鎹鸦。
说是密林但这片树林里树的树龄都不大,月光轻易就能透过并不茂盛的枝叶照进来,地上灌木的形状清晰可见,今晚倒适合夜间赶路。
所以谁有空听你个破鸟废话啊—
北川桔子脚下开始加速,一路掠过低矮的丛生植物,有时抓住枝条利用惯性前进。夜色向她身后退去,混沌的天空变得透明,风儿也止于耳侧。
她看着面前跟之前那个城镇没多大区别的村落有些呆愣,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是大城市吗?
面对这个疑问鎹鸦给了她解释,原来藤屋在各地的分布随机,它只是作为休息站为猎鬼人提供帮助,并不属于鬼杀队。
北川桔子看着门板上面的紫藤花家纹愣了愣,“哎—竟然是藤纹。”这是跟藤原氏有关的家族吗。
遍地开花的藤原公卿和藤原武家历经四百年依然存在,在战国时代依旧是人口大户,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改了姓氏和家纹。
她回想起那份密密麻麻的族谱,说起来,只算血脉的话鬼舞辻无惨跟藤原也有些关系,但他跟近宫君不一样,他身上属于藤原的那部分血液已经非常稀薄。
跟他血缘关系更近的是另一个家族,也不知道那个家族现在怎么样了。
北川桔子思绪有些跑偏,她盯着藤纹看的时间有些长,这引起了鎹鸦的注意。
她上前敲门,没一会就传来了抽动门栓的声音,紧接着木门打开,一位身穿樱雪二色直衣和出袿、梳着大垂发的女子朝她俯身。
“请跟我来。”
啥都还没说就被领进门的北川桔子有些懵,等等你们不需要确认身份的嘛,我没穿队服也没带日轮刀你们怎么就让我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