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立江的眼下有些青黑,平日里扎起来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沉闷,声音也沙哑了不少:“林凡我会亲自处理,电通和冯长青那边就交给步步,你们之后的事宜可以直接和她对接。”
“另外,商总,百兴那边……”
百兴被移交经营权让百兴不少员工瞠目结舌,甚至还不等商立江去解释,就发现陆续有人递辞呈,要不是楚淮声手上的人事总监强行压下了辞呈,不知道会流失多少人力。
“我知道。”商立江揉了揉太阳穴,说:“再等等……再等等。”
“商总,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星期了,再等下去,百兴人事那边就压不住了,要不……请楚淮……声……回、回来?”孙川步着急地说道,一看商立江盯了过来,吓得声音立马小了下去。
蓝一狄是商立江的心腹,就算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也知道以商立江的身份,以及目前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主动要楚淮声回来的,而楚淮声也不会坐视不管。
可至于楚淮声为什么至今还没有露面,要么是在等一个契机,要么是出了事。
这里头的门道,就只有商立江和楚淮声两个人知道。
商立江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瞧,眉头一皱,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沉重。
“梳理一下这段时间各大国营企业的单子,下半年的重心会慢慢转移。我去接个电话。”
他皱着眉头,自从楚淮声从他家里逃跑后,就再也没能打通对方的电话。
“简医生今天是要告诉我什么事?”他揉着发疼的脑袋,语气轻快,从休息室的橱柜里翻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没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紧皱的眉头稍加舒展。
“他在手术。”
商立江抿了一口红酒,奇怪道:“你没把他照顾好,又让他进医院了?”
“是腺体摘除摘除手术。”
第82章 再次见面
听到这话,他捏着红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哦,你身为医生,不知道以他的情况摘除腺体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会亲自给他治疗的。”
商立江低声一笑:“我承认你医术高明,想照顾他也不是没可能,可是简言行,简院士,你觉得自己能照顾他几年?你是打算私自偷用研究院的资源,还是打算把他的生殖腔也一并摘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楚淮声现在只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一旦他知道……”
“他不会恨我的,不会。”
这种笃定的语气让商立江很窝火,好不容易缓解的头疼又泛了起来,这次连红酒的气味都没用了,难以压制的烟草味一点点渗透了出来,充斥着整个休息室。
“不会?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因为他很快就要和我结婚了。”
这话一听,商立江的手倏地收紧了红酒杯,“啪”地一声,四分五裂,玻璃渣刺入他的血肉,酒精混着血液滴落到地上,像这话扎入他的心口。
“你一厢情愿的吧?”
“呵,商总,你可以再等几天,看看是不是我一厢情愿。”
商立江被气得不轻,还被提前而来的信期给烧得浑身燥热,强忍着烦躁,继续说道:“手术开始多久了?”
“这会儿应该已经打完麻醉了。对了,摘除腺体后,我会直接带他出国治疗,从今往后,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商立江一手捂住通话口,一手给自己灌酒,但这股红酒味和手上的疼痛丝毫无法抑制他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以及想冲过去质问简言行的愤怒。
“好,好……简言行,这是你逼我的。”
他挂了电话,立马拨通了孙川步的:“到我办公室拿一根抑制剂来,我在休息室等你。”
楚淮声清醒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简言行撑着脑袋靠在一边,被麻醉过的身体尚未完全苏醒,只好干瞪着眼看着天花板。
这下……什么都没了。
他鼻头一酸,想着自己活了三十年,如今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报应,报应!
“淮声?你醒了……”
楚淮声抽了一下鼻子,轻轻说道:“你回去睡吧,早上再来看我。”
“不用,我在这里……”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简言行顿了一下,随即犹犹豫豫地走向门口,站在门口看着他许久才离开。
楚淮声听见那声关门声,委屈与不舍一下子涌了上来,原本腺体的地方便开始隐隐作痛,他颤颤巍巍地摸上后脖颈,难过得喉头哽住……好像这十来年,是上天施舍给他的一样,等他挥霍完毕,现在要尽数收回。
俗话说得好,做个普通人很难,做个从高处坠入泥潭的普通人更难。
楚淮声捂着嘴,不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人发现自己在哭,尤其是年纪一大把了,居然会遇上这种糟心事,毁了大半辈子,乃至下辈子。
这一瞬,他想收回对简言行说的那句“我们结婚吧”,甚至想自暴自弃地和所有人离别,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苟且偷生。
三十岁的人了,什么风雨没见过,愣是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剥夺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金字塔的顶端成了地盘,一次又一次被摧毁精神壁垒,这样的落差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楚淮声抓了抓心口,就算是当年亲眼目睹许琅被父亲扔下高楼,也没能让他消沉,一个商立江居然能让他这样难过……
他抹了一把脸,然后叫来了护士,要来了久违的手机。
“喂……”
对面很安静,还有对方翻身的声音,沙哑疲累的声音让楚淮声心上一跳。
“不说话?”
“……”
他不等商立江再次开口,立马挂了电话,光是听到对方细碎的呼吸声,就足以让他想起二人厮磨的感觉,但理智告诉他,对商立江的悸动并不能说服自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楚淮声有点忐忑,在护士满眼狐疑下将手机还给了对方,还嘱咐说不要告诉简言行,他打了电话。
他等护士走后,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身上恢复些力气后,找来吃的给自己恢复体力,然后接着躺回去睡,第二天醒的时候,简言行还没来。
他估摸了一下,想着应该是对方被自己昨天的话给刺激到了,琢磨着不会这么快过来,于是决定之下,偷偷摸摸拔了手上吊针,换上来时的衣着,头也不回地下床离开医院。
外面正是早高峰,楚淮声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还问司机要来了手机给胡斐斐打了电话。
“我特么……合适吗?合适吗?我出现在百兴合适吗?”
楚淮声掏了掏耳朵,非常没有形象地把手伸到车外,弹了弹,回道:“或者你给商立江打小报告,让他带你来,这不就合适了?新任老板来巡视,再正常不过,不过……”
“什么?”
“不过得先帮我把车费付了。”
“……操,你叫我爸得了,龟儿子!”
楚淮声挂了电话,司机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先生,你……”
“放心,我不会欠你钱的,我这人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钱了。”
那你出门不带钱?
司机不说话了,大概是看他面色苍白,又是从医院附近接的,猜测这位主是个没钱想讹他的病秧子,还是个撒谎精。
于是他把人送到了目的地,没等胡斐斐到,就把车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送了楚淮声一瓶水,让他注意身体。
弄得楚淮声一头雾水。
“儿子!”
这一声吼的,楚淮声差点被水呛死。
“这两天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我去消防通道等你也不来,听同事说你对春雨下手了,我一看……卧槽牛逼!你这一手把商立江骂得狗血淋头的!”胡斐斐眉飞色舞地说道,随机表情急转直下:“但是吧……这商立江也是够狠。诶,你俩一个下套,一个解套,绝、配!”
话音刚落,胡斐斐神情一变,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句:“我说什么来着,绝配,特么你们是说好的啊?!”
在前台办理访客登记的商立江突然感觉到背后一丝动静,高大的身躯缓缓转过去,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人。
“楚先生,你回来了。”
楚淮声浑身一颤,好在他昨夜失眠,眼里泛红,否则被看出自己一闪而过的委屈,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