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饭歇一会儿咱们去见她,我的副官亲自看着他们呢,跑不了。”
第53章
宴会早上开始,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算结束。
不少人想让青禾喝酒,对他们来说一个男人不会喝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每一杯酒都让张铮给挡了下来,青禾的酒量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有个醉了的长辈拍着张铮的肩膀,调侃道:“铮啊,你对这个‘弟弟’还真是无微不至,我记得你那时候娶了媳妇也没对她这么好过吧?”
张铮很快记起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和苏墨云的父亲交情匪浅,而人在奉天、在他父亲手下任职的苏秋回连个贺礼都没送,遑论亲自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高叔,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我和墨云夫妻之间的事,外人知道什么?还有,子冉是我爸我妈亲口认下的干儿子,连头都磕过了,你们也都是亲眼看见的,他以后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对他好点有什么?”
高林标脸色微变,没再说什么,松开手坐下了,但他坐下之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周围人都喝了酒,没人觉得奇怪。
“铮,我上去换身衣服?”
待会儿要去赵公馆,青禾不想穿着这身看起来太过文气的长袍。
张铮点点头,理了理他的领口,“爸叫我,我先去他书房,你等我一会儿。”
青禾有些担心,“是有什么事儿吗?”
“应该没什么,你去换衣服吧。”
青禾依言。
等他换了衬衫西裤回来的时候,张铮还不见人影,院子里佣人们正在打扫一地狼藉,喜来和春儿都在。
春儿福福身,“子冉少爷。”
青禾觉得有点儿别扭,“还是叫青禾吧,你们叫子冉,我总是反应不过来。”
“是,青禾少爷。”春儿抿唇笑了笑,说:“您不去歇会儿?折腾了大半天您一定也累了。”
“待会儿要出去,而且我也不累。春儿,夫人呢?”
“夫人回去歇着了。”
青禾点头,说:“你一定也累了吧,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糖炒栗子。”
春儿弯眉一笑:“青禾少爷,喜欢吃糖炒栗子的是您,可不是我。这些天您每天回来都买,连晟儿都吃腻了。”
青禾有点儿尴尬。
几年前他向往糖葫芦,但长大之后却敬而远之,如今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也不算奇怪,是吧?
书房内传来一声咆哮。
青禾脸色微变,张铮和大帅起争执了?
他不由自主往里走去,春儿拉住他,小声道:“青禾少爷,您还是别过去了,大帅的脾气一上来可不管对着的是谁。您放心,不会出事儿的,大帅常朝大少吼您又不是不知道,还不习惯?”
明知春儿说的在理,青禾还是难免有些焦急。
书房里的吼声一下比一下响,议事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喜来朝他们比了个手势示意先去收拾外面。
张铮推开书房的门,冷着脸大步走了出来,一只茶杯砸在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还不等青禾开口问,他便拉起青禾的手穿过庭院走向门口,另一位副官侯骁正等在汽车上,门口的兵把车门拉开。
副官发动汽车,驶离帅府。
“铮,怎么了?”青禾把声音放的很柔和。
这个时候的张铮绝对不能去惹。
张铮下颌紧绷,神色显得愤怒,“打钱熙辅回来,别人都升了官发了财,我手底下的兄弟就什么都没有,他妈的!”
“这……”青禾安抚的握住他的手,“铮,你先别这么生气,大帅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吧?”
副官在前面尴尬的望向车窗外。
青禾的目光在他身上滑过,这位副官也是跟着张铮征战杀伐的,或许也正因为此事不满。
副官清了清嗓子,说:“少将,我可从来没抱怨过啊,只要能跟着你,我侯骁不要这条命都行,什么升官发财,对我来说那算啥!”
“就你他妈嘴甜!”张铮怒道:“但别人会怎么想!跟着我张铮卖了两年的命,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他妈的!”
青禾紧紧抓着他的手,另一手则不断顺着他的胸口,并且将他喉咙处的扣子解开。
张铮冷静了些,说:“是有原因。他不想给我地盘,他妈的,老子稀罕吗?但是我手底下的兄弟能干吗?一样是扛枪卖命,他们打的还比别人好,凭什么就什么都捞不着?!”
“好了,别生气,气也没用是不是?咱们往后再和大帅好好说,你别急,啊。”
张铮摆摆手,冷着脸看向外面。
汽车终于停下,赵公馆到了,青禾低声说:“先把火气压下去,和侯玉芝谈完之后再想这件事,好吗?”
他是怕张铮因为火气太大把招揽侯玉芝的事儿给弄砸了。
张铮看他一眼,权衡片刻,说:“待会儿你和侯玉芝谈,告诉她,只要在东三省,她想要什么我张铮给她什么,条件只有一个,我给的委托不管有多难,她都不能拒绝。”
青禾愣了愣,最后道:“我知道了。”
侯玉芝并没有被绑起来,相反,她只要在赵公馆内不出去干什么都行,而杜仲远则被关在一间房里看管着。
侯玉芝穿着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本书,听见响动连头都不抬。
青禾坐到她对面,温声道:“玉芝姐,想好了吗?”
“没有。”侯玉芝冷冷吐出两个字,又翻了一页书。
“玉芝姐,少将和你说过的,三天为期,这是最后一天了。你也知道,大帅不可能放任你在奉天肆无忌惮的杀人,不管你杀的是日本人是汉奸还是什么。对你来说,与我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将来行动会更方便,我们也不必再提心吊胆,咱们双方都能受益,不是很好吗?”
侯玉芝阖上书,冷笑道:“你以为我是第一天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子冉,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单纯,却没想到你远比我想的聪明。”
张铮才回奉天多久?怎么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她?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张子冉早就对她起了疑心。
“你的人跟了我多久?身手不错啊,我居然没发现。”侯玉芝嘲讽的笑了笑,又道:“还有事吗,没事请离开我朋友家。”
青禾淡淡道:“玉芝姐,你不必动这么大肝火。仲远的窑业公司是我第一次参与实业,不得不处处小心。你在东京念书时和日本人的来往实在太密,我只是不想自己的朋友别有用心罢了。”
侯玉芝脸上的嘲讽神色更加明显,“这么说这件事还证明了我的清白?张少将,我是永远不可能为你驱使的,请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张少爷,你要是想把枪抵在我的脑袋上逼着我为你们做事,尽管来。”
“玉芝姐,你实在没必要如此针锋相对。说起来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把日本人赶出奉天,赶出东北。”青禾真诚的看着她,“和我们合作,我保证不会让你做你真正不想做的事。”
“你保证?你用什么身份保证?张少爷,我知道你名义上是张义山的干儿子,但实际上呢?子冉,你的话不管用。”侯玉芝看着张铮。
张铮自进来之后便一直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到青禾坐着的沙发后面,双手按在青禾的肩膀上,沉声道:“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尽管放心。”
侯玉芝的态度松动了些。
青禾道:“玉芝姐,仲远兄在日本苦苦求学六年,终于能以新民窑业公司总经理的身份一展抱负,你忍心让他的愿望落空吗?我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哪怕是为了仲远兄,你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对不对?”
侯玉芝笑了笑,目光中却透着阴森的冷意,“子冉,你这是在威胁我?”
“为我们做事,我们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不管是枪械、消息,在一定范围内,你甚至还能调动警察,让他们配合你。”青禾淡淡道:“玉芝姐,我们想要的,只是你能在我们需要的时候礼尚往来,就像是……你在京城和东京做的那样。”
侯玉芝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青禾朝张铮的副官示意,他点了点头,挥手将所有的军人都带了出去。
“你们居然连这个都能查到,”侯玉芝浑身紧绷,“我还以为没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