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呀,天天累的跟狗似的。”崔馨悦笑嘻嘻地打岔,“美女最近实验做的怎么样?”
提到实验,唐甜甜一如既往的苦着脸:“别提了,特尴尬,好不容易做的数据被打回来重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跟我们开个会?”
崔馨悦掐指算了一下:“等我周四考完吧。”
“行啊。”唐甜甜随手重新扎了下马尾,视线一不小心就扫到了他的左手上新出现的物件,瞬间叫了出来,“啊!这是什么!”
崔馨悦的手被她捏的生疼,倒抽了一口凉气,刚要开口,就听到唐甜甜咬牙切齿:“说!是哪个小妖精用Tiffany夺走了你的心!”
“喂,小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崔馨悦费了好大劲才将手抽回来,“才不是什么小妖精。”
唐甜甜显然十分介意:“才几天没见你就有主了,连戒指都带上了,不是小妖精是什么?”
“等等,”她话说出口,眉头一皱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重新注视着崔馨悦的手,“无名指?婚戒?你结婚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崔馨悦连忙把她的实验室门关上了。
转过身,唐甜甜还一脸不可思议地微张着嘴看着她。
崔馨悦庆幸她办公室这会儿没人,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对啊,我结婚了。”
“我去。”唐甜甜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你不是在逗我吧?我们才多久没见……不是,你之前不是单身吗?”
“啊……说来话长。”崔馨悦摆开了一副要说长篇评书的架势,但是组织了半天语言发现自己还是词穷,“我闪婚了。”
唐甜甜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听他讲长篇大论,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个结局,感觉自己被假动作晃了一下。
她忍不住啧着舌摇起头来:“万万没想到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能做出这种事呢。”
崔馨悦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你怎么说的跟我违法犯罪了一样。”
“一时接受无能,等我缓缓。”唐甜甜拍了拍胸口,“我要看新娘的照片。”
新娘?
崔馨悦忍俊不禁,刚想解释,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唐甜甜的同事叫她去查看实验结果,两人的谈话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崔馨悦哼着歌打了水回到久违的座位,将从家里带来的小零食给办公室的同事们各自分发了一些。
小导师挑了几块糕点道了声谢:“馨悦,你爸爸恢复的不错?”
崔馨悦答道:“嗯,现在可以自己拄拐走路了。”
小导师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当时说出事的时候真是吓人。”
“是啊,万幸。”
两人正聊着,原本坐在桌前的王英坐着转椅滑了过来:“哎,小崔,你这次回来入境的时候他们没有问奇怪的问题吧?”
“奇怪的问题?”崔馨悦将手上装着零食的袋子递过去让王英挑选,他今天心情好,连带着看王英也不那么不顺眼了,“没有啊,都还挺正常的,就问了问研究方向什么的,说了他也没听懂,就回来了。”
“那你还挺幸运的,我看新闻说这几天入境还有抽查手机聊天记录的,遣返了好几个。”王英拿了几块糖,回到自己座位上,“我们都很担心你,怕你回不来了。”
崔馨悦听他这么说,也跟着他笑起来:“我运气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王英对他的态度有了些变化。想了想,唯一可能的原因是他的身份问题得到了解决。
可就算解决了身份,他自认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能有机会出入境参会之类的吧,可那也算不上是多重要的事情。
王英的目光锁定在了崔馨悦的手指上。
“周哥,你今天——有点快呀。”崔馨悦揉了揉酸胀的两颊,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调侃,“是太累了吗?”
刚想说点情话的周飞羽眼神一暗:“男人不可以说快,我怕你一会儿会后悔。”
崔馨悦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对这种威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权当他在虚张声势。两人平复了一下方才激荡的心情,对视间都读出对方眼神里意犹未尽的欲求。
——还不够。
周飞羽将车拐上无人的公路往晚间的落脚处疾驰而去。因着出了这么些意外,距离崔馨悦计划中在树屋赏日落这个节目所生的时间已经不多。开启了运动模式的黑色跑如同闪电,崔馨悦将车窗打开,伸出手,触摸着卷着海洋味道的风的凉意,忍不住发出一声高呼:“Wow!”
马达轰鸣着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山间高底,远在盘山路上行驶时,山崖上一棵极粗壮的榕树就惹人注意,跟着导航,两人离那榕树越来越近……果不其然,走近便看到了茂密的树冠间隐藏着的木屋。
原来那里就是两人今晚的宿营地。
周飞羽将车随意地停在树下,下了车,围着榕树足够几人合围的树干走了一圈。
“应该是从这里上去。”树干一侧悬挂着绳梯,看上去虽然结实,但还是晃晃悠悠的有点吓人。好在另一侧则修建了木质楼梯,窄窄的踏步直接钉在树干上,看上去要扶着树干才能保证安全。周飞羽抬头看了眼书屋的高度,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十五米。”
“让我我看看房东发的邮件,这里信号不太好……啊终于打开了。”崔馨悦举着手机下了车,在找了一圈信号之后,终于读到了重要信息,“‘亲爱的Eric,欢迎入住西海岸最受欢迎的民居之一,’balabala,‘check-in时间是下午三点,’嗯已经知道了,‘check-out时间是明天十一点,卫生间和厨房在树下往南20米的地方,房门有密码锁,密码是……’嗯,‘树屋钥匙在厨房台面上’,所以我们要先去拿钥匙再上树——‘wifi密码是……’,不过路由器在厨房,树上可能信号不好——‘anyway,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记得多拍照片留下美好的瞬间。今日落日时间是……日出时间是……’”
两人按照邮件上的指示拿到了树屋的钥匙,顺便参观了坐落在地面上的厨房和卫生间。据网站上的介绍,这间树屋是当年房主为了自己的小儿子修建的,目的是为了圆孩子一个住在树上的童年梦想。
还别说,崔馨悦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梦想,那会儿看动画片唐老鸭带着儿子出门郊游睡吊床,他羡慕得不行,以至于找来找去终于在书桌下找到了一个小空间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当然他一共也没藏过几次就随着身高体重的增长被迫取消了这个秘密基地,但是后来当他把孙美丽孙美丽小朋友领回家,结果发现那条狗给自己找到的第一个窝就是他的书桌下方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竟然和狗有过共同的爱好。
他当时就把这段经历跟周飞羽说了,不料竟引来了共鸣。
“我家里以前有过一个阁楼。”周飞羽摸了摸下巴,有些怀念,“我用来养过蚕。”
养蚕这件事,崔馨悦也做过。小学门口,推着自行车的商贩,几块钱一只白胖胖的蚕宝宝,他买了一盒几只认认真真养到结茧之后爬出了幺蛾子。
然而周先生到底不是普通人,他是活活养了三大簸箩,最后搞出半斤蚕丝,虽然南方多种桑树,然而他还是把方圆几公里的桑叶都撸回家了。
后来他把整个养蚕加上抽丝剥茧的过程写成了实验报告,拿了个什么科技创新奖,为了提高采桑叶的效率甚至还搞了个发明小专利,实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加速了周围桑树的秃头速度。
所以说,人生境界之差距,大概在此。
但是在把自己藏得与世隔绝这个方面,全世界的小朋友和狗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成功取到了钥匙的崔馨悦发现朝西的窗外突然变得明亮异常,知道这是日落前的征兆:“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两人匆匆沿着陡峭的台阶爬上树,周飞羽背着从车里拿出的三脚架直奔着树屋窗口而去,径直架起了单反开始调试参数。树屋上的视线毫无遮挡,往外看去遥远的海平面称得上一览无余。天边此时飘着不多的几朵云,已经被快要坠到海面的赤红夕阳染上了艳色。
日落日出,合该是每天看厌了的景色,此时此刻,却又蕴藏了别样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