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馨悦将刚买的做刀削面的工具套装塞进箱子里:“其实我可以双修一个烹饪专业的,我们学校有这个方向。”
“这是什么?”周飞羽好奇地拿过桌上的一包黑漆漆的,塑料袋装着的,颇有分量的食物。
“芽菜。”崔馨悦提起这个忍不住眼睛放光,“芽菜炒肉是人间的瑰宝,下饭的神器,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吃过。”
听上去很神秘的样子,周飞羽暗忖。
没吃过的他自然没有发言权,也当然不会想到,这个朴实的菜名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加朴实的,咸菜炒肉的现实。
当然除了这个,崔馨悦还买了一堆烘焙用的模具,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这边买的东西又便宜又好用,多搬一点回去省的钱就能把机票赚回来。
“比如说这个。”崔馨悦非常得意地拿起一个圆形的金属盘子,边缘上有两厘米左右的沿,“这么看是一个烤盘对不对,可以拿来烤派或者各种挞,但其实还可以用来做凉皮。”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飞羽就听着他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下制作凉皮的整个过程,步骤繁琐到他觉得不如趁现在就下楼买一份回来吃。
孙女士在一边不厌其烦地将家里攒了不少的各种干货塞给他,什么腐竹竹荪野山菌红枣银耳枸杞等等,崔馨悦一一欣然接受着。
“好好好,这个好。”
“对对对,我喜欢吃这个。”
周飞羽听任着这母子两个把收拾行李弄成了到批发市场进货的架势,但终于在看到孙女士拿着臭豆腐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妈,这东西海关过不去。”
“真的?”孙女士有些为难,“悦悦还特意让我去买的。”
崔馨悦眼巴巴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周飞羽撒娇:“我藏深一点。”
“……算了,多包几层吧,免得被海关的狗闻出来。”周飞羽摇头叹气,决定将这玩意儿丢进崔馨悦那箱子里去,省的把自己的衣服都染上要命的气味。
“还有这套瓷器,”孙女士变戏法似地又不知道从哪个床底下翻出了一个盒子,“是我和你爸结婚周年……哎呀我也忘了是哪年了……他去俄罗斯买的。骨瓷的,挺漂亮,我本来就想留着给你结婚用的,这回你们也带走吧。”
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的崔老师听到这句话不甘心地提高声音:“早知道几个盘子碗你都能藏在家里这么多年,我就不往家里拿了。”
崔馨悦瞅了瞅两个几乎被塞满的箱子:“是啊妈,你们留着用呗。”
“看你的电视去!”孙女士不满地怼回了丈夫,“你不是送给我了吗,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了。”
崔馨悦和周飞羽相视一笑。
“那就提着上飞机吧。”周飞羽也不好驳了长辈的心意,“我来提就是了。”
崔馨悦发现对面坐着的这个家伙真的是讨他妈欢心非常有一手。
如果说,一开始崔馨悦还天真地以为他爸妈是单纯地接纳了周飞羽的存在,那么在孙女士开始对周飞羽传授“如何制服崔馨悦”的秘籍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点——
周飞羽已经不是跟自己坐一条板凳的同志了,他显然已经被吸收成为了阶级敌人。
尤其是在听到了这样的对话之后——
孙女士:“小周你帮我看着他,让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周飞羽:“妈您放心,我会的。”
崔老师:“尤其是盯着他,让他干活不要总是拖拖拉拉。”
周飞羽:“好的爸,一定。”
崔馨悦再面对周飞羽的时候不禁如临大敌起来:“难道我这是又找了个爹吗?”
“乖儿子。”周飞羽非常自然地应了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好听爸爸的话。”
没想到……周飞羽看上去这么正经的人,竟然也喜欢父子梗!
“玩伦理哏是会被唾弃的。”崔馨悦一把拨开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我跟你讲你不要乱来。”
“哦。”周飞羽拖长了声音,整个人懒洋洋的托着腮,“我好害怕啊。”
“……”
连威胁都没用了。
崔馨悦觉得十分惆怅。
他本来想顺势说一句:“你不爱我了。”
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矫情,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说这么酸的话,于是闭口不言了。
周飞羽逗了他一会儿见没有反应,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听进心里去了,跑过来查看,却不料被崔馨悦恶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周飞羽吹了个口哨,一脸兴奋:“要不要锁门?”
崔馨悦压在他身上左瞧瞧右看看,听到这句话终于受不了似的捏住他的下巴:“老不正经。”
“老?”周飞羽不满地掐住了他腰间这段时间长出来的赘肉,无法相信自己一个正当年的青年被蔑视为“老”,“你确定?”
崔馨悦怕痒,绷了三秒没绷住,非常没有原则地开口求饶:“你听错了,一点都不老。”
“看来妈说的没错。”周飞羽将揉/捏变成了抚摸,“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崔馨悦不甘心地挣扎起来:“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到底谁是她儿子。”
周飞羽笑而不语,像只狩猎成功的大猫。
带着对自己的未来前途未卜的沉重心情,终于,崔馨悦踏上了“进城务工”的旅程。
——他一直都是这么定位自己的角色的,从家乡出发去城里发展,等挣了钱就回老家盖房娶媳妇儿再生个娃。
可惜现在有的目标已经轻松达成了,就是达成的方向感觉有些偏差。
算了,科学实验中,这种不可避免的错误叫做误差,崔馨悦这么安慰自己。
“爸,妈,等我放了假还回来看你们!”临走时他非常热切地跟一点都不热情的父母来了个拥抱。
对方表示十分感动,并且狠狠地拒绝了他。
“不用了,我们也不是很想你,你跟小周好好过就行了。”这是孙女士的意见,周飞羽从家政公司找来帮忙做饭的阿姨深得她心,彻底从家务中解放出来的孙女士这会儿显然已经不需要崔馨悦碍手碍脚了。
崔老师的拒绝更是斩钉截铁:“老实在那边待着,早点出文章,一天到晚老往家跑像什么样子。”
崔馨悦就这么被推进了周飞羽怀里:“你们……就算出于礼貌,稍微挽留一下我也好啊。”
“我们走吧,爸妈还要早点休息呢。”周飞羽在二老的授意下搂过他,将恋恋不舍的人带出了门,“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
“爸妈,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到了报个平安!”
话都被他一个人说了,崔馨悦只好跟小跑着冲过来的孙美丽准备来个深情的告别,正蹲下要给它一个拥抱,狗却灵活地躲过了他,扑向了周飞羽的大腿。
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让崔馨悦脆弱的心灵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都没缓过神来。
周飞羽特地将两人的座位换到了一起,正准备休息之际,看到崔馨悦点开了一部叫做《一条狗的使命》的电影。
没一会儿,戴着耳机的崔馨悦就耸动起了肩膀,周飞羽转身一看,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知道崔馨悦哭起来一向都无声无息的,只会流泪,看上去十分让人心动。
“怎么了?”
他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仔细反思了一下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特别戳他泪点的地方。
崔馨悦接过纸巾抹了两把眼泪,指了指屏幕,画面里一条金毛巡回猎犬正在田间狂奔。
“这狗的主人去上大学了,把它留在乡下。”崔馨悦语气哽咽,“它就追出来送他主人。”
听上去是很感人的故事。
但是也没有那么感人吧?
周飞羽正纳闷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就听见崔馨悦抽噎着感慨:“为什么我没有这种狗?”
“可能是……物随主人形吧。”周飞羽冷静地又递过去一张纸巾。
第50章 芥末
因为是临时订的机票,也不知道为何这一趟飞机能超卖。总之周飞羽最后将自己的商务舱临时改成了经济舱,才得以跟崔馨悦坐在一起窝了十几个小时。
连崔馨悦都觉得这一路真是难为他一米八五的身高跟自己蜷在一起了。
但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有好处,崔馨悦一向不喜欢用U型枕,这回他终于可以全程枕着身边这人,不用再担心睡落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