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兄,你的剑呢?”安顿下来吴钰竹这才注意到异样,问道。
“方才断了。”方才他为了施展银汉星回,将灵力都注入进了那柄剑,这剑本来就残破不堪,之前还向着山铮掌心狠刺了一下,哪里能招架得住这般,银汉星回一落,那剑也随着灵气一同散了。
“这般倒是有些麻烦。”吴钰竹很是苦恼,“若是灵剑还好,有锻石便可以重续,可偏偏只是普通的宝剑,如今倒是续无可续。”
“即便是灵剑,碎成那个样子了也是续不上的。”罗云敷将手中的肉干分给二人,顺势坐到了吴钰竹身边,这一下子吴钰竹就不会讲话了,只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罗云敷奇怪地看他一眼,少见地没有如从前一般不看脸色开口,反而是意识到了对方异常的缘由,走到岳青迟身边去坐了。
“他怎么回事?”罗云敷小声问岳青迟道。
“我也不知。”岳青迟素来不愿意说话,之前也只是因为苏子玦比他还不愿意说话,他也不想整日和师尊相对无言,所以云台峰上说话的任务便落到了他的肩上,如今出来了他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罗云敷也知道他性格如此,略略点头,只觉得真是浪费了那一副好看的皮囊,她颇有些恨恨地咬了口手里的肉干:“我看他就是讨厌我。我还讨厌他呢。”
吴钰竹自罗云敷离开便恢复了正常,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顿觉尴尬,只好干咳了几声:“话说,岳兄日后没有了佩剑该如何是好,看来如今是时候定一下归期了。”
“无妨”岳青迟想到了苏子玦平日里随手折枝便可为剑,也不觉失了佩剑是多大的事情,他们当初定下来的是除非苏子玦出关或者他们之中的任一人突破元婴,如今修为最快的,也不过是吴钰竹这剑法双修的,如今才金丹中期,况且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虽也叫做圜土之境,但却仍未到圜土,若是因为一把佩剑就回去实在是不该。“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既然是修行便不会一帆风顺。”
他如此说,另二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此时罗云敷也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完了手中的东西,拍拍手便开始给两人重新包扎,她之前看了这两人手臂不能动是因为中了铮尾上面的毒,覆上解毒粉已经没什么大碍,如今她吃饱喝足,就着重看一下内伤以及其他骨节上面的伤。
不过看着两人还能吃饭想来也不严重,况且之前也已经大致做了处理,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先吃饭。
结果不出她的预料,除了左臂的毒,不过是些淤伤,再就是灵力的虚耗。不过这些伤口都有山铮的妖邪之气,像他们这些金丹是不能自行排出的,也多亏了这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医修。岳青迟很是配合,乖乖吃了丹药便坐到一旁调息,轮到吴钰竹的时候,这人却是浑身僵硬,生生将许多之前包扎的伤口都崩开了许多。罗云敷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阵一阵地抽动,耐着性子又弄了一番,这面刚催动伤口愈合,再一看,那面果然又裂开了。
“你怎么回事!”罗云敷立时就炸了,抬手狠狠地拍在了吴钰竹身上最大的伤口,吴钰竹登时吃痛,闷哼了一声。
罗云敷见他吃痛,本想再拍几下的手便收了回去:“我给你治伤呢,你能不能配合一下。以往受的伤你们大多可以自己处理,如今这伤口有山铮的气息,你便是忍耐一会儿又如何?”
这可真是冤枉了吴钰竹,他哪里敢不配合,只是感受着罗云敷的小手在他的伤口逡巡,灵气也融进了他血肉之内,他不自觉就紧绷了起来,想他平日里也算是口才甚佳,如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罗云敷一直误会自己讨厌她,可纵是有天大的误会他也解释不得,不然怎么说?不是讨厌这些异常他该怎么解释?他便只好将话都咽了下去。
---------------
第26章 先后进阶
==============================
三人稍稍修整,东方一泛白便立刻熄灭了篝火,收拾行囊再次朝着圜土的方向行进。圜土作为修真界公认的牢狱,内里封印着许多上古凶兽以及后世的魑魅魍魉,皆是穷凶极恶作恶一方的可怖所在。
“我倒是想见见圜土里面的上古凶兽。”在又击退一波灰鸠之后,罗云敷一面给二人疗伤一面说道,此时他们距离圜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奋战了一年多终于算是到了地方,心中也难免激动。“圜土之内向来有进无出,只怕是无缘得见。”
“上古的凶兽……”岳青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说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上古凶兽与天同寿,自然不会轻易消亡。”罗云敷据理力争,显然不赞同岳青迟的观点。
岳青迟听言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哪有什么是与天同寿的,上古时候龙族叱咤风云,如今不也是灭亡得一干二净。我们这些修者与天争寿,不也是有个极限,筑基一百,金丹三百……哪里是什么与天同寿了。”
“这……龙族灭亡是天灾,修者自可飞升成仙。”
岳青迟瞥了罗云敷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子长得还算好看,只可惜脑子不好使,也不明白师尊欣赏她哪一点:“你也说了,龙族灭亡……是‘天’灾……”
“轰——”一道巨雷从天而降,周围的阳光立刻被阴云阻隔,岳青迟没说完的话自然是都被吞进了雷声里。三人俱是吓了一跳。
“叫你乱说。”稍停了一会,见没有雷再打下,吴钰竹才笑着打趣,似乎是为了缓解他们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
岳青迟也回过神来,胸口的跳动快得异常,就仿佛方才那雷直接砸进了他的心脉里了一般:“我倒是也未曾料到……”
“天道不仁……”罗云敷也在那里喃喃地说道。
吴钰竹这个时候年长几岁的特质就显现出来了,毕竟当初入门试炼的时候岳青迟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童,而他那时也已经十六岁,若在凡尘都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况且师尊宋林池也是将他作为接班人培养,一些事情懂的自然比岳青迟这个“散养”的多。
“都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抨击天道麻木,其实不然。”
岳青迟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着他,看到吴钰竹眸子里深藏的笑意,明显就是故意卖着关子吊他的胃口,显然就是想让他口头说个“讨教”来得意一番,他与吴钰竹交好多年,自是对这人的性子知晓一二,二人私下里也都以对方为对手,一心想超了去。但这么多年也没个胜负,如今吴钰竹显然就是在等他自己“认输”,岳青迟被气得恨不得立刻提剑同他大战几百回合,但兴许是他的剑断了,也兴许是他实在是被吊起了胃口,动了动唇,讨教的话都涌到了嘴边。
“不然什么?吴钰竹你倒是说啊。”结果却是罗云敷先一步安耐不住,她可不懂眼前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她一心都在那句“天道不仁”的话上,毕竟众口相传的理解确实如此,如今吴钰竹却说了“不然”,若只是其他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权当笑话,但吴钰竹师从宋林池,那可是万法长老,整个玄凌宗最为博学的老头……不,长老。
“咳咳……”被罗云敷这么一打岔,岳青迟都涌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吴钰竹,“是啊,你倒是快说啊。”
岳青迟抬眼看着吴钰竹精彩的脸色,心情顿时明媚非常。罗云敷傻他可不傻,吴钰竹这小子明显就是看上人家了,这一路别别扭扭的,手脚都似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岳青迟挑眉,心上人都提问了,看他还能憋到什么时候。
“走吧。”吴钰竹果然妥协率先站了起来,向着圜土的方向,“咱们边走边说吧。”
此时天边又是一片明媚,仿佛之前轰然的雷声只是一场幻觉,从他们这里已经能感受到圜土的结界波动,圜土周围无法御剑,若想今日到达确实不宜耽搁。
“天道不仁这句话,多是被人误解了。”吴钰竹摇着扇子,眼角隐秘地瞥了一眼罗云敷,见她很是感兴趣心下不由多了几分愉悦,“天道确实不仁,但也并不是不公,他不仁在将万物都视为平等,没有一丝情感掺杂,你怒骂也好,祈求也罢,因果循环到了哪里就算哪里,他从来不会管的。但这样也才算是最为公平。但也不免有些人自身不得力,偏要说是天道作孽,传来传去,这才有了如今的这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