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苡仁的名字,高淙微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太医给诊治过了,伤口有些深,也流了不少血,幸好没伤及性命,只是得好生养上一段时间了。方才太医给他换了药又吃了些东西就睡了。等一会睡醒了,你正好去陪他说说话。”
说完,高淙呼了口气,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荣焉:“坐吧。我嫌他们吵,怕打扰了苡仁休息,就都赶走了,要喝茶的话自己倒。”
荣焉坐了下来,目光朝着高淙脸上望去,发现他面色看起来虽然还算平静,但紧皱的眉头仍泄露出他此刻心间的烦躁。
荣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行凶者的身份,殿下可查明了?”
“齐柯那几个手下护主心切,出手的时候也就没留分寸,那个行凶之人还有他在茶摊里面的几个同谋都被击杀在当场。”高淙微抿唇,轻轻眯起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从桌案上划了几下,抬眼看向荣焉,“不过,幕后是谁指使的,早晚会查清楚的。”
“殿下已经有线索了?”荣焉瞪大了眼,“是何人动的手,与苡仁身世有关?”
“苡仁的身世?”高淙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那么复杂的因由,只不过是有人不想让苡仁继续存在这个世上而已。”
他话说完,突然扭头朝着身后的里间看了一眼:“此事以后再与你说。苡仁醒了,你进去陪他聊聊吧。”
荣焉并未听见里间有什么声响,疑惑地进去后,发现苡仁确实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发呆,听见脚步声时下意识将视线转了过来,看见荣焉时立刻露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笑容依旧灿烂,一双眼睛也十分明亮,只是因为流了太多血,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荣焉挨着床榻边坐了下来,朝着他身上看了一眼:“伤在哪了?”
苡仁抬手在自己左胸靠近中间的位置轻轻点了点:“这里……”大概不小心扯痛了伤口,他轻轻抽了抽鼻子,声音也放轻了几分,“差一点就被捅了个对穿,幸好我身手敏捷。”
荣焉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们齐家也算是将门世家,你两位兄长个个能征善战,你也该学点武艺防身的。”
苡仁撇嘴:“小时候大哥上山去看我也提过要教我,但我觉得又无趣又辛苦,还不如上山去采药有趣,他便不再勉强我了。”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朝荣焉身后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问道:“说起来这次到底是谁想要杀我,是不是齐柯那边的仇家?”
“齐柯现在势头正盛,确实有许多的势力想要针对他,但是纵使他们能够查明你的身世,如此清楚你的行踪有些不太可能。”荣焉猜测道,“所以我想,也未必非是齐柯那边动的手,徐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人……”苡仁低低重复这两个字,“哪个徐人会如此想要我死?”
“你醒了?”
高淙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斜倚着屏风看着正在说话的二人,与刚才相比,他神色看起来更为轻松,连眉眼之间的烦躁也已经不见影踪。他唇边挂着浅笑,目光落在苡仁脸上时,格外的温柔:“伤口疼不疼?”
苡仁就着躺着的姿势,歪着头看他:“若是不动的话,就没什么感觉,但只要稍微抬抬胳膊,就会扯动伤口。”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苦头。”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高淙淡淡道,“不过我近段时日要忙的事情太多,可能没空照看你,这府里人多眼杂,也不适合你休养,所以,荣焉……”
高淙转过视线:“你府里若是方便的话,能否让苡仁过去小住?”
荣焉没想到高淙竟会主动提及此,在他眼里在这种时候,高淙应该恨不得将人护在自己手里时时刻刻关照。不过眼下凶手未明,高淙又要时常进宫料理事务,将苡仁独自留在太子府确实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么一想,荣焉便点了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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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显然苡仁也对高淙突然做的这个决定讶异非常, 但他素来随遇而安,加之现在不得不卧床休养,不能随意走动本就少了许多乐趣, 若平日里连高淙都不在, 他自己住在太子府养伤只怕会烦闷的伤口都难愈合。
如此一想,苡仁觉得去荣焉府上确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当即欣然应下。
荣焉又陪着苡仁说了会话,便有小厮前来通报府外的马车已经备好。荣焉闻言扭头朝着苡仁看了一眼:“我扶你起身?”
苡仁点了点头,朝着荣焉伸出手,却没料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 也扯动了他胸前的伤口,苡仁兀自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先于荣焉朝着苡仁伸了过去, 径直环住了他的肩膀。苡仁微怔, 对上高淙的目光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没什么事啦, 不用担心!”
话音还未落,整个人被高淙拦腰抱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踢了两下腿,惊讶地开口:“高淙?”
“环着我的脖子, 这样稳一点。”高淙朝着荣焉看了一眼,示意他先出门,而后低低地对怀里的苡仁道, “我走得慢一些,不会碰到你的伤口。”
“我不是说这个!”
苡仁虽然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但从小长到大都是被放养的状态,近两年更是独来独往地到处乱跑,从未被如此珍重地对待过, 蓦然之间有一些手足无措。
他神色复杂地朝着高淙脸上看了一眼,见他一脸笃定的模样,终还是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轻轻地舒了口气,而后伸手环住高淙的颈项。
瞧见他的样子,高淙不禁勾唇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一路抱着苡仁出了门。
府门外的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被褥,荣焉候在马车旁,神色复杂地看着高淙抱着苡仁,身后跟着几个满脸急迫的小厮,神色自若地从府里出来,径直走到马车前。
苡仁虽然身形纤瘦,但毕竟也已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从东院出来也要走上一段路程,但高淙面色如常,竟然丝毫不显吃力,倒是让荣焉刮目相看。
高淙小心翼翼地将人放进马车里,而后才放开了手,直接在另一旁坐下,朝着仍站在车旁的荣焉点了点头:“我送你们过去,将人安置好了再离开。”
高淙的语气格外自然,荣焉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也跟着上了马车。
从太子府到荣焉住处的距离并不算近,起初的时候苡仁还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景色,但到底是受了伤,方才与荣焉闲聊那一会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前行,没多久便歪着头睡了过去。
荣焉看了一眼浅眠的少年,又转过视线看向目不转睛地看着苡仁的高淙,勉强压下自知道苡仁出事之后就一直纠缠在心头的各种猜测与思绪,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大概是事先得了高淙的嘱托,车行得极慢,倒是让苡仁好好地小憩了一觉。直到马车在荣焉府门前停稳,他才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要坐起身子,却被一只大手推着前额又按了回去,高淙垂下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小心。”
“哦。”宽大的手掌还贴在额上,苡仁眨了眨眼睛,最后一点睡意完全消散,伸起的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知道了。”
荣焉先行下了马车,吩咐瑞银先进府准备,等回过身来,高淙已经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荣焉朝着他怀里的苡仁看了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请。”
高淙大概真的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他将人一直抱进房间之后,便匆匆离去。
苡仁上次在荣焉府里住的时候,荣焉让人专门为他准备了客房。但这一次他行动不便,荣焉不放心让他独自居住,索性将自己的卧房让了出来,自己安歇在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