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冒是玲珑心肝,哪会听不懂女儿的话,欣慰的抚过她的头顶,说道:
“欢儿说的不错,是爹爹妄自菲薄了。爹爹一定会尽全力为你挣个锦绣前程,将来呀,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会疼人好夫君。”
“欢儿将来想嫁什么样的夫君?先说与爹爹听听,爹爹也好替你往那方面多挣一挣。”薛冒转而抛了个问题给薛清欢。
这可就把我们冰雪聪明的薛小娘子给难住了。
夫君?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就她这恨不得把天捅穿了的性子,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来配她呢?
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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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清欢和薛冒坐船离开全速奔赴大京的时候,有一小队身手敏捷,训练有素的黑衣卫悄悄潜入舟山县,直奔童生巷,打探两三日后,又悄悄离开。
半月后,大京某别院。
韩介马不停蹄从舟山赶回大京,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回去换就先来别院复命了。
通传过后,他站在廊下等候,房内不时传出咳嗽之声,没过多会儿,一行医者自门内走出,由别院管家亲自送出门去。
“进来吧。”
门内传出话,韩介立刻躬身入内,见屏风后影影绰绰,主人像是在换衣服,韩介便在屏风外等候问话。
片刻之后,修长如竹节般的一只手挑开屏风前的纱帘,走出一位十七、八岁,身量颇高的年轻人,年轻人一袭长衫,气质温润,清俊秀雅,只是脸色苍白,沾染了病气,看起来略显孱弱。
年轻人缓缓走出,脚步有些虚浮,韩介便要上前搀扶,被年轻人抬手拒绝,只见年轻人自己走到檀木椅前坐下,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小暖炉放在腿上,这才对韩介问:
“找着了吗?”年轻人用稍显沙哑的声音问,简短一句话后,年轻人将手置于唇前,接连两声轻微的咳嗽,像是牵动了什么。
韩介拱手回禀:
“找到了。只是那薛家四房如今已不在舟山县,据说是坐船来了大京,现在应该还在水上,算算水程,约莫六月初就能到。”
年轻人坐着似乎有点累,韩介边说话,边主动上前从软塌上取来一只大迎枕,让年轻人靠在腰后。
“来大京了?”年轻人略感讶然,转念一想,问道:“薛家可是发生了何事?”
韩介正想说这个:“是,大王猜的不错,薛家如今已乱做一团。街头巷尾都在传,说是薛家大房娘子侵占四房已故娘子的嫁妆和产业,为此不惜烧了薛家的库房,如今那位大娘子已经被薛家休弃,逐出家门,薛家四房便是因此事而大受打击,四房郎君一怒之下,干脆带着独生女儿上京赶考来了。”
那被韩介称作‘大王’的年轻人,正是当今官家的长子,大大王赵肇,他是官家未登基时与一乡野女子所生之子。因生母身份实在低微,又已故去,因此官家登基后虽将长子接回,却始终未曾封王,只领一个大大王的头衔。
赵肇默不作声,两手紧紧捧着小暖炉,用以缓解从骨头缝缝里生出的寒意,不过身体的寒冷并不能将他击垮。
在听到‘薛家四房坐船来大京’的消息之后,大大王将小暖炉抱在心口,墨玉般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笑意:
看来,回来的并不止他一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王,2333333
第13章
六月初旬,薛清欢和薛冒终于抵达大京。
东叔算好日子,在码头等他们下船,福远镖局的总镖头孔擎也随之一同,他们已经在与葛青的往来通信中得知了薛清欢在舟山县宋家码头上的所作所为,孔擎和秦东曾经都是宋老的左膀右臂,一个管水上,一个管陆上,只是宋老去世之后,水上陆上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各地的福远镖局已经关的七七八八,大京这家也只算勉力维持。
秦东按照薛清欢的要求,在南城朱雀门龙津桥附近的买了一座两进的宅院,在甜水巷第八家,已经在官府登记在册,门前挂上了写着‘薛宅’二字的门牌,宅子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最关键是周围环境非常好,十分安静,院子里还种着一株杏树一株桃树。
“小娘子说要在龙津桥附近买宅子,我倒是找了两户合适的,谁知刚要立契交钱,得知这户宅子原来的主人要去北地投奔亲戚,这宅子突然就空了下来。”
“我来瞧了两回,觉得确实哪儿哪儿都好,还以为价格会很贵,可您猜怎么着?这宅子的才卖五千两,便是在我们扬州府,五千两也买不着这么大这么好的宅院啊。算上前后院的地方,比三进的也不小了。可价格比我之前看的两户便宜一半。”
“要不怎么说,还是郎君和小娘子运道高,吉人天相。想买宅子,立刻就有好宅子送上门来。”
东叔一边指挥人搬东西进院子,一边跟在院子里左看右看的薛清欢和薛冒说话,薛冒看来很喜欢这宅院,已经率先去找他的书房了。
薛清欢则问秦东:
“这宅子,只要五千两?手续可齐全,是本家卖的吗?”
东叔办事绝对靠谱,但这宅子太好了,也太便宜,薛清欢不得不谨慎的多问几句。
秦东从怀里将这宅子的所有地契文书都拿给薛清欢,薛清欢仔细看过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但心中依旧忍不住嘀咕,这也太便宜了。难道她记错了当年大京府的房屋价格?这个时候,就该这么便宜?
上一世,薛清欢在明年的夏天,被侯府从扬州府接来大京,曾暂时被安排在城西的一处小四合院里,她曾跟人打听过那小院的价格,小四合院也不止卖这么多呀。
大京府的房屋价格最便宜的时候,是禹王叔起兵围城的那一阵儿,大京府的百姓很多人都卖屋逃难去了,那阵子的房屋价格才最便宜。
可禹王叔要一年后才造/反呢。
“小娘子,可是有什么问题?”秦东见薛清欢的神色不太对,紧张的问。
“没什么问题。东叔辛苦了。”薛清欢收起疑惑,将地契房契和官府出示的一应文书都折叠收好。
这时候薛冒已经参观过他的书房,赞不绝口:
“这地方真好,比咱们在舟山的院子还要好,书房里那些书是哪儿来的?前屋主的吗?”
东叔上前答道:“回郎君,是前屋主留下的,让咱们自行处理,说不要的话就扔了,我想着郎君爱读书,就没清理掉。”
“不用清理,那些书好些我都没看过,甚至还有几本是极其难寻的孤本,也不知前屋主为何不将那些书一并带走,倒是便宜了我。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提起诗书,薛冒就像是变了个人,开心的喋喋不休。
薛清欢见薛冒高兴,她也高兴,只是心里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
因为刚搬过来,不适合招呼人,薛清欢便没有留秦东和孔擎在家里用饭,约了过两日请他们。两人离开后,薛宅内就开始了兵荒马乱的收拾,薛清欢和薛冒除了把阿吉和长喜带来了之外,还有一些在四房伺候多年,愿意随他们来大京的,无家无室的老仆婆子,一时间人手竟也够用。
薛冒的书房和寝房都在后院东边那一侧,西侧还有好几个房间,薛清欢的房间在最里面,推开房门便是一股幽香,原来是窗台上放着一盆正盛开的小茉莉,绿叶衬着小白花,清新又雅致。
“好香啊。小娘子真会挑,就这间房有花呢。”
阿吉抱着行李进门,一眼就看见了窗台上那盆盛放的花,赞不绝口。
薛清欢来到窗台前看着那盆青枝绿叶的花,心中五味陈杂,因为她前世在大大王府的房间窗台上也曾摆放过一盆茉莉花。
倒不是说薛清欢有多喜欢这种花,而是因为大大王喜欢,他最喜欢用这种花香入茶,有一回大约是他不喜欢的人送了他几盆,他不好当面拒收,但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全都给砸掉了,薛清欢收拾的时候,悄悄捡了一株根茎没断的移植了下来。
那是薛清欢看见的少数几回大大王生气的模样,要知道,大大王的脾气很好,一般很少生那么大的气,谁要惹了他,他顶多就是去多抄几个家,多审几个犯人,心情很快就能平复。因为大大王不常发脾气,所以难得发一次,薛清欢的印象十分深刻。
阿吉在洒扫,薛清欢不知道干什么,干脆把窗户打开,看见的是后院已经简单收拾过的空地,围墙外面有一条后门小巷,小巷那边是一户高墙,薛清欢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