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在费城高速休息区被盗的那个蒂芙尼手链!
纪北崇的眼睛仿佛被狠狠一刺,人却还冷静,又在旧手机上迅速输入一条短信:“怎么证明照片是现在拍的?”
他的手机再次沉寂了一会儿,而后一张新的图片发了过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近影,不同的是这次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现在”。
坦坦真的在对方手里!纪北崇的大脑一片空白。
又是一声短信提示,这次是那个旧款手机:继续游戏
“你想要什么” 纪北崇费力地打出了这几个字。
“五十万,现金。”
“我没有这么多钱。”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
“你有朋友,还有六个小时。”
“在哪里见面”
“等钱准备好了,会告诉你的。”
“不要伤害她。否则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这取决于你能多快筹到钱。而且,没有警察就没有伤害。你若是耍任何花招, 小猫头鹰必死无疑。”
□□裸的恐吓!
“我不会的。不要伤害她。”纪北崇耸起眉骨咬紧两腮,文字间却放软了态度。
“最好别。盯着你呢。筹好钱,用这个手机发短信给我。”
“别伤害她!”纪北崇又发了一遍。
然而对方不再有任何回复,屏幕暗了下去,很快便彻底黑了屏。
掰开僵直的手指,放下手机,纪北崇知道,虽然全程不曾提过她的名字,也不曾看到过她的脸,之前的猜测已被冰冷地证实了——坦坦被绑架了,赎金为五十万。
他把头埋进手心,强令自己冷静了一分钟,而后开始梳理思路。
首先需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他和坦坦从认识到分开不到三天,对方却如此笃定他和她的关系,只能是这期间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对方又偏偏用这个遗落在奥迪车上的旧手机和他联系,所以必然是与这个旧手机有着某种关联的人。坦坦提起过,那天晚上道格追逼她时曾说“gimmeba……”。他们当时都没有听懂,现在想来,似乎是“give me back”的连读,也许道格就是在讨要这个手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道格后来不惜和他在雪夜里飙车。那么绑架坦坦的人,从目前看来,只能是费城枪击案的嫌疑人道格,甚至还有他的同伙,那个叫吉姆的人!
然而道格若是讨要这个手机,为何现在又把手机留在这里,用于和他联系呢?
纪北崇忽然想起旧手机屏保上那个穿着印花裙的西裔女子。他迅速打开那个旧手机,却发现屏保已经变成了最普通的淡彩式样,原来留存的那个唯一的电话号码也已清空。
也许,道格真正想要回的不是手机,而是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甚至那个电话。同时,另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却也随之浮出水面:道格曾进过他们的房间,在取走了那张照片之后又将手机留给了他。他们的房间显然已被收拾过,这个手机绝不可能被打扫卫生的人忽略掉。
纪北崇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个新发现的事实与他需要做的另一个决定休息相关——到底报不报警。
能够如此自由地在严密的酒店保安系统中进出,这意味着他们不是普通的头脑简单的亡命之徒,或者,他们还有其他同伙在酒店中。
“……盯着你呢……没有警察就没有伤害。你若是耍任何花招, 小猫头鹰必死无疑。”
想起刚才□□裸的恐吓,纪北崇又一次把头埋进手指间。
“……任何人……绝不要试图私自接近或者控制他们,一定要让执法人员来执行,因为他们非常非常危险。”警方发言人的警告也响起在耳边。
无数个声音开始在纪北崇的心底进行辩论。有多少个声音在提醒他单人独马难以应对,就有多少个声音在回忆那些他读到过的因为警察介入而导致绑匪撕票的案子。
正在各种激辩声中犹豫不决,一阵敲门声从外边传来。
迷雾
……正在各种激辩声中犹豫不决,一阵敲门声从外边传来。
纪北崇惊起,回到现实中。他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起身开了门。
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似曾见过的亚洲脸。
“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对方伸手道,“我是颜冉的朋友温若阳,你的案子现在由我代理。”
纪北崇忽然想起,是在婚宴上和坦坦搭讪的那个人。他淡淡伸手握了握,随即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白人。
“杜利警官,不用我介绍了吧。”温若阳侧身道。
“当然。”纪北崇淡淡扯了下嘴角,心底骤然一跳。
“关于你的案子,杜利警官还有些问题想问。”温若阳继续说道, “你能回答一下他的问题吗”
“请进。”纪北崇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这酒店真不错,景观好极了!”杜利今天不是严肃的扑克脸,似乎十分放松,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才坐下说道,“纪先生,希望你昨晚回来睡了一个好觉。”
“谢谢。”纪北崇没什么表情。不知为何,他觉得杜利放松的姿态有种刻意为之的味道。
杜利看了他一眼,坐下,也很快进入了正题,“我来是想询问一下前一晚你用来飙车的车子。那是你的车吗?”
纪北崇看了一眼温若阳,后者点了一下头。
“不是我的车。是我跟朋友借的。”
“那这辆车的主人把车借给你时,知道你要用它来飙车吗” 杜利低头翻开一个小本子,又拿出一支笔。
“他完全不知道。”纪北崇摇头。这事他想过了,既然已经入坑,他就打算一个人把这事扛下来。
杜利也不追问,低头在小本子上写了些什么,又抬头问道:“根据我们的记录,你是刚来迈阿密。你是怎么到迈阿密的?”
“开车。”纪北崇看向杜利,“昨天我在警局回答过这个问题。”
“嗯。我想再复核一下。”杜利和他对视了一瞬,点了一下头,低头在小本子写了些什么,“你开另一辆车来的”
“是的。”
“是你自己的车吗”
“不是。是从费城的一个修车店租的车。”
“为什么不从租车公司租车”杜利抬头看向他。
“定的有些仓促,租车公司的车都定完了。”
“还有其他原因吗?”
“租车费用也是一部分原因。”纪北崇淡淡耸肩,“他们给了我挺大的折扣。”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很大的折扣”杜利又低头写了些什么,眉心却微微一蹙。
“我以前帮过修车店老板一些忙, 作为回报, 他就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折扣。”纪北崇也微微耸起眉骨,有些奇怪问题怎么会绕到这上边来了。
“你帮过他一些什么忙”
“一些技术上的帮助……我可能没提过,我获得过汽车工程专业的硕士学位。”
“你和修车店的老板是好朋友吗”
“认识而已。”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去店里修车的时候认识的。有什么问题吗?”纪北崇一边说,一边快速看了一眼温若阳。
“杜利警官,”一旁的温若阳立即插进来问道, “这些问题和飙车的案子有关吗?”
“只是些常规问题。”杜利耸了耸肩。
然而直觉告诉纪北崇,杜利绝非在随意问这些问题。而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他刚才忽略了的事情——那部手机是先他们上了那辆奥迪车的,难道那个修车店与道格之间也有着某种关联?
“纪先生,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纪北崇发现杜利正紧紧盯着他。他微微迟疑了一瞬,摇头。
“如果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这是我的电话。” 杜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而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送走了杜利和温若阳,纪北崇陷入了更深的思虑。
从那个修车店,到那辆车,再到那个手机,他仿佛看到一条无形的网,在他拿到那辆车前便已编结而成。那么,费城高速路上的追尾车祸也许不是偶然的,那条手链现在看来也是道格他们在砸车寻手机时顺走的,还有汽车旅馆里的隔壁房间失窃案……他的心微微而悚,继而又涌起一阵深深自责——这一路他对坦坦那么凶,却是他把她引上了这条危险的旅途!
纪北崇忽然觉得自己太自负了——应该请求警方帮助营救坦坦。他拿起了杜利留给他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