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火,关灯,开门,关门——他悄声而敏捷地拉着坦坦下了车,藏入一个变电箱后。
警笛声很快逼近,却因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踯躅不前。
“我打赌他们就在这附近……”
“哎,那根运输管是从下边上来的。这儿肯定有能下去的坡道……”
警察断断续续的对话穿过浓黑的夜飘落下来,而后便听到他们下车的脚步声,似乎真要沿着坡道下来搜寻。
坦坦心急闭眼,唇间微微而动。
“对!对!” 纪北崇凑近她的耳边悄声道,“快祷告,小基督!”
坦坦睁眼,正撞上他含笑的眸子,眸子里闪着灼人的光。她心口一跳,不自觉想逃开,头却撞在了变电箱的铁皮上。
“哎呦~”坦坦吃痛。
纪北崇急速把她的声音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我绝对听到了什么……”警察的声音再次飘过头顶。
坦坦挣了挣,没挣动,却感觉到了他手臂与脖颈上紧致有力的肌肉。合着古龙水的清香,他修过的胡茬刺着她的脸,而他的火热的唇就压在她凉凉的耳朵上,把她的耳朵都烧着了,猎猎作响。
头顶的脚步声渐渐向下方移来。纪北崇卷紧她,向变电箱后更深的阴影中移去。
“唔——”一阵引擎的轰鸣忽然从头顶呼啸而过。
两名警察迅速转移了注意力,重新跑回车上,向远处追去。
一阵风过。
枝叶婆娑,破铜烂铁碰撞、坠地,不知名的小动物爬过地面,一只猫叫了一声向远处跑去。
当近处的一切声音终于隐去,只剩下远处模糊的对讲机声,纪北崇松开了手。
坦坦从他胸前直起身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在淡淡的月色中耸着俊朗的眉骨,似乎正疑虑着什么。
“安全了吗?”坦坦哑着嗓子揉了揉被压痛的鼻子。
“刚才那辆车……就像故意要引开警察似的。”纪北崇开了口,注意力却在别的事上。
“是么?”坦坦轻轻舒了口气,声音中却莫名有几分失落。
“而且,那车的引擎……听着有几分耳熟……”
“嗯……”
“看样子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纪北崇侧耳听着远处对讲机的声音。
“那……是看不成新年焰火了?”坦坦小声说道。
纪北崇低头看她,眼中忽然涌起一片自责之色,“只要你还想看,我们就去看!想看吗?”
坦坦看向他的眼睛,“想看!”
纪北崇笑了一下,忽然拉起坦坦的手向车子回跑而去。
回到车上,他们查了查手机地图,又通过对讲机的声音判断出警察依旧盘桓在距离高速入口不远的地方。那附近还有一条可以插上高速路坡道的小岔口,但离警车很近,要绕开他们的视线并不容易,必要时只能拼速度。
“是不是因为危险,反而更想看了?”纪北崇忽然转头问坦坦。
“嗯。”她点头。
纪北崇关掉了车灯,轻轻启动了车子,如同潜行的夜兽悄无声息地绕出了料塔仓库一带。对讲机的声音越来越响,闪烁的警灯也渐渐移近。刚才聚集过的地方,警察正在询问几个没来得及逃离的派对青年,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纪北崇的脚悬在踏板之上,手臂轻转,如同黑暗中审时度势想要绕开猎人的夜兽。
一个警察忽然转头向这边看过来,同一瞬间,纪北崇踩下油门,同时拉开前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上了厂区外的公路,而后迅速汇入高速公路的坡道。
身后的警笛声也马不停蹄地一路追来。
然而,迈阿密的司机似乎见多识广处乱不惊,照常行驶换道,并没有着意让给警车太多特权。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纪北崇也趁乱不断调转车道,搅乱警车的追踪视线。快到一个出口时,他忽然加速越到一辆超长货运卡车前,在卡车巨型车体的掩蔽下转下了高速。
警笛声从头顶呼啸而过。
纪北崇慢慢降下车速,踩住刹车。两个人激荡的心跳在静静的车厢里震耳欲聋。
“知道迈阿密看焰火最好的地方在哪里吗?”他问她。
“你告诉我。”她说。
“就是瑞兹卡酒店的顶楼。”
保时捷在11:53停在了酒店门口。纪北崇把钥匙扔给泊车童,拉起坦坦冲进了酒店的电梯间。
一辆银灰色的本田车隐在酒店外的夜色中。车里的人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已经拿到手机了,但我们的计划也许可以变一下……没想到他们是有钱而任性的中国人。 ”
香橙黑巧克力蛋奶酥
热水掠过坦坦的面颊,脖颈,后脊……她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放弃了逃离他“挟制”的机会,去单身派对上救了他的场。
他们在迈阿密西南的一个废弃混凝土工厂飙车,险胜,而后逃离警车的追踪。
午夜时分,他们冲上了瑞兹卡酒店的顶楼,在拥挤的人群中看漫天焰火照亮迈阿密港的夜空,随着桑巴舞的音乐摇摆,一杯一杯饮下鸡尾酒。
当大橙子从楼顶的巨型显示屏上落下,所有的人尖叫、拥抱、歌唱,他附在她的耳边大声说:“即使明天我仍将一无所有,今晚我拥有了全世界,因为你,坦坦。”
她的眼睛笑着,鼻子却是酸涩的。她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也是的。”
他读懂了她的唇语,眼底有什么东西黯了黯,随即拥她入怀吻上她的唇来。开始还是带着节日气息的清浅的吻,渐渐地,酒精将激情从年轻的身体里释放出来。他们的唇舌慢慢纠缠起来,周围的景象和声音从他们的世界中一一退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楼顶回到房间的,只记得他滚烫的唇一路灼烧在她的脖颈和脸颊上。
房间里很静,也很喧嚣,到处是他低狂的喘息声。他有力而紧致的肌肉缠裹着她,撩拨着她,追求着她。她初涉□□,最初有些懵懵的,却渐渐在他的追求中流连忘返。像是一艘小船终于逃离了那座孤岛,却又遇到了海面的风暴,她的小船一次又一次涌上浪尖。
当海面上的风浪终于隐去,她沉入万籁俱寂的夜海之中。
天亮前,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没有风,却是绵长的雨,密集,无声,下不够似的,另一种不真实的混沌的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当海面上再次日出,坦坦醒了,睁开眼,看到一道肌肉线条从脖颈延伸到深蓝色的浴袍里。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见纪北崇双手撑在膝盖上,头发微湿,正微微耸着眉骨在看她。
坦坦从床上弹坐而起,随即发现自己光洁的腿裸露在揉皱的床单上。她慌乱地拉紧被单,又偷偷摸了摸两腿之间——心底一凉,额上的汗也冒出来了。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
“你有样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他沉了沉眸子,问得有些郑重,“介意我保管吗?”
“啊?我……想想。”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胡乱回答。
“好。” 他也不纠缠这个话题,“现在是12:20,婚礼仪式1:00开始……”
“啊?!”坦坦裹着被单,从床上跳起,冲进卫生间,把纪北崇的后半句话留在门外。
那是二十分钟前他们最后的对话。坦坦勉力甩了甩头,关了淋浴的水阀。
吹头发的时候才意识到那顶长假发早不知丢到房间的哪个角落去了,她有些沮丧地抬起头,却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短发毛刺刺的,竟然带着一种纪北崇式的不羁,与她略显幼稚的脸混搭出一种稚气的性感。
她怔了怔,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身后,昨晚赛车前换下的那条缎面小黑裙还挂在门上……只能暂时将这混搭进行到底了。
坦坦画了个淡妆,穿上那小黑裙,鼓了鼓勇气,裸着一头短发走出了浴室。
纪北崇也已经换了衣服——鸽灰色的衬衫配一条暗金纹的深蓝领带,此时正拿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眺望一片天海之色。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刚才你没听完我的话就冲进卫生间了。其实我本来想说,既然来不及了,不去也不要紧。”
坦坦愣在那里,有种想用手遮住脸的冲动。
纪北崇忽然笑了一下,又说:“既然已经梳洗整齐,那我们还是去吧,毕竟我们来迈阿密本就是为了这个婚礼。不过,走之前先吃点东西。从宣誓礼到宴席常常会拖很长时间。”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精致的海蓝色小盘子,“瑞兹卡著名的香橙黑巧克力蛋奶酥,昨晚你好像没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