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是佟思凡慌张着要解释:“我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
“思凡不用解释,我明白。”范含之又将她抱得更紧。
范含之:我明白,你是担心我,担心明渊。
“所以我请了崔画师来。”范含之揭掉她蒙眼的丝带,“将我们入画。”
佟思凡睁眼,转身,果然看见崔绅墨低头站在那里:“含之,我有个问题。”
她将目光凝在范含之脸上:“没有惊喜,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睛?”
“啊……这个……”范含之用指尖挠挠太阳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崔画师。”
听见召唤的崔绅墨不敢耽误,架好设备:“陛下,娘娘请。”
佟思凡淡淡靠着树坐下,范含之:好险。
“陛下坐直一点,娘娘侧头看着陛下,很好,来看我。”
佟思凡:怎么这么像拍婚纱?
范含之:啊哈,幸福呀~
半个时辰过去,范含之腰酸,佟思凡嘴角抽动,只有崔绅墨双眼烁烁,下笔走龙,精神百倍。
范含之:撑住!
佟思凡:还有多久?
远远处,采桦叼着毛笔杆:“寂寞都是我自己的。”
“寂寞,好寂寞……”
繁花宫的绣球花已凋落,新绽放的桂花还有些稀稀落落,贤妃躺在榻上,歪垂着头。
“娘娘,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小青有些紧张,警惕地四下扫一眼。
贤妃瞥她一眼,有些小怒,又不在意地说:“陛下如今不在宫中,本宫在自己的地盘,怎么说个话还要别人来管?”
“娘娘,你也知道,陛下虽然不在宫中,可……”
小青没有说完的,贤妃明白,小怒转大怒,这股怒气在心中旋转挤压,尚未发出,有小内侍报道:“白尚书来了。”
贤妃赫然起身,里间的门一关,只得他们父女二人在此密谋。
“擎宇已将陛下放回,只是陛下带着淑妃不知所踪。”白尚书仔细观察着贤妃的表情变化,“大概是故意向我们隐匿踪迹,带着淑妃游山玩水吧。”
方才胸中旋转挤压的怒气直冲脑门,顶着印堂一片绯红,贤妃眼底的血丝也跑出来凑热闹:“陛下迟迟不归,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呸!她算个什么美人!”
“银家老爷未归,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女儿,远水尚未成患,近火可会要人性命啊!”
顿了顿,贤妃道:“爹是说皇后?”
“最近皇后一党频频和南风接触。”
“一个宦官,不足为惧。”
“女儿糊涂,南风可是掌管着陛下的玉玺。”
“爹,你是说……”
“啊、阿嚏~”皇后鼻内一痒,一个喷嚏旋即而出。
令萱递上沁润过香露的手绢,马尚书看着站在地上费力扯着手绢角的沉香,不禁又是一声声叹息在心底。
马尚书: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爹,看南风的意思,他似乎愿意帮这个忙。”皇后松开手绢仍由沉香攥在手内揉搓,一把将他抱上自己膝头坐好。
马尚书回了神,攒眉道:“金家至今未找回金老爷,此事不能再耽搁,等他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是……陛下既已无大碍,我们用什么借口让香儿即位。”皇后愁容满面,沉香伸长手指点点勾起她下撇的嘴角。
沉香含混不清地说着:“母后,要笑。”
皇后看着他,面上喜忧不定。
“女儿,陛下既隐匿踪迹,那只能想办法让他回不来了。”马尚书一脸阴鸷,“只要通过南风拿到盖了玉玺的圣旨,后面的事,会方便很多。”
将膝头的沉香抱给令萱,站起身,对着马尚书郑重一拜:“爹,南风那边,女儿会想办法,别的就要爹爹多多操心。”
“娘娘,请起,爹受不得。”马尚书亦是一拜。
皇后迟迟不愿起身,声音中颤抖着对未知的恐,却又有着无边的坚定:“父亲,这一次若败了,便是真的败了。荣誉、财富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咬咬后牙根:“甚至,马家也将不存。”
马尚书低沉的嗓音中有一丝沙哑:“功儿去后,你就是爹唯一的指望。如今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退无可退。”
即便范含之不在,延福宫里外也是一尘不染。
端坐上首的皇后娘娘喝退左右,独独留下南风。
“赐坐。”
“南风,事情想得如何?”
南风抬着袖子挡了挡自己的脸,笑眯眯道:“皇后娘娘……”
第四十章
“皇后娘娘,小的不敢。”
皇后闻言在心中暗自好笑:你还有什么不敢?
便道:“说吧,你的条件。”
南风嘿嘿笑得有些不自在,见皇后面有些不耐之色,他才说道:“小的无根之人,也没人养老送终,只能趁着如今抓住些钱,才不至于老来落魄。”
皇后盯着他,眼神平静,南风感觉自己又自讨没趣,接着道:“皇后娘娘,金家在明渊之外有不少产业吧?”
皇后眉心一紧:他在打金家主意?
忍不住问道:“你想要多少钱?”
“不瞒娘娘说,这些年陛下赏的,已经够小的这辈子舒舒服服地过。”
皇后抽他一眼,他顿时感觉一鞭子打在脸上,不自觉地揉揉脸颊:“小的不要钱。”
“不要钱”
皇后:不要钱才难办……
“小的想要金家的产业。”
皇后:大言不惭。
略一思索:“金家是我母亲的家族,马家说的话,未必有用。”
“有没有用就要看马尚书如何去说,对不对皇后娘娘?”南风抖抖衣摆站起身,恭敬地行礼。
礼毕:“小的不过求个保命符,陛下要知道小的做的这些事情,砍头事小,株九族事大。”
又站直身子,定定看着皇后:“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金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娘娘放心,小的绝不贪图金家多少产业,只希望要得明渊之外的产业,带着家人避祸而已。”
转而又道:“金家在明渊的根基未伤,待事成,想要恢复岂非易如反掌。”
“这事容我想想。”
“小的要提醒皇后娘娘,时不我待。”
皇后迤地的长裙扫过南风脚面,只感觉一阵阴冷的风刮过,那肃杀的秋的气息冻得人直打两个哆嗦。
南风吸吸鼻子:这才秋天……
灌下一大杯茶,南风才将脸上的紧张消弭,又挂着谄媚的笑容踏进另一处宫殿。
“舍得来了?”
“贤妃娘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您召见,小的岂敢不来。方才是皇后娘娘突然来了,小的不敢不去。”
贤妃将手中的白玉茶杯狠狠捏紧:“皇后也来了?”
“正是。”
“她来做什么?”贤妃眼底的红血丝又跑了出来。
“这……”南风笑得更是谄媚,“小的不敢说。”
“不敢说?”贤妃冷笑一声,“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贤妃娘娘。”南风收了笑容,“有些话,可不好乱讲,陛下不在,延福宫依然是延福宫,皇后娘娘仍然是皇后娘娘,这是不会变的。”
“你在提醒本宫,尊卑有别?”
南风忽地跪下:“小的不敢。”
贤妃任由他跪着,片刻后,起身亲自扶他:“南风起来,你尚未犯大错。但将来就不好说,只怕会遭人利用,酿成大错。”
南风不愿起身:“小的不敢。”
贤妃手一僵,见他不肯被自己扶,自己便松开手,命令道:“起来说话。”
南风一顿,还是站起身:“谢娘娘。”
“本宫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贤妃折身坐回,“皇后找你为何,你不说,本宫也明了。”
在果盘中捡了颗果子在手中把玩:“帮她还是帮本宫,你自己看着办。不管你的条件是什么,本宫都能满足。”
“娘娘当真能满足?”南风嘴角挂着丝狡黠的笑。
反是贤妃愣住:一个宦官不过是求今生荣华富贵,还能求些什么。
“我要银家在明渊之外的全部产业。”
“什么?”贤妃一惊,指尖不自觉地使劲,指甲深深刺穿果子,汁水渗出,沾染满手粘稠。
南风用手绢细细替她擦拭:“娘娘,我不过是想带着家人远离明渊。在外无依无靠,再多的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有了产业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