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姑娘怀有身孕?”
纪子欲点头,“嗯,他知道的。但他再也没有回去过。那相弘鸟,当真不是那姑娘所变?”
张耿摇了摇头,随后扶额叹气,“我不知道,这件事,还得再调查一番。”
纪子欲没有说话,张耿忽然将扶额的手放下来,“我发现,在那村子里,竟不见一个老人?”
纪子欲笑道,“张兄可知,那里为何叫做‘不老村’?”
张耿脱口而出,“难不成他们当地人会什么不变老的法术?”
纪子欲道,“非也!并没有什么法术,而是那里的人,年过不惑,都自己了断了性命。”
张耿的指尖摸索着下巴,“竟还有这样的风俗,之前从未听说过。”
纪子欲也应和着,“是啊,要不是几年前去了那里,我也不知道。张兄可知我们当年是去除什么邪祟的。”
张耿道,“这个我当时只当是普通邪祟,因此便没过问。”
“嗯,说了张兄可能不信。”纪子欲坐直身子,一副要说大事的姿态,“其实并没有什么邪祟,而是有一人过了不惑之年后,不愿去死,因此那里的人便认为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我们当时也不知该如何做,谁知这时那人却被逼自杀了,因此我与胡怀古只是给他做了法事,至于邪祟,只有我们在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小鬼。”
此时张凌岳已经收拾妥当,正欲出门,张耿忽然叫住他,“早食的时间已经过了,你干什么去!”
张耿的语气不像是简单地问问,张凌岳愣住,“回房啊。”
“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呢。”
“在这坐着听!”张耿示意他过来,张凌岳摇摇头,“我不想听,我走了。”
“过来!”张耿盯着他,命令的语气又使张凌岳一怔,毕竟张耿很少这样对他说话的。
张耿继续道,“子欲与钟鼓尘只比你大个两三岁而已,他们几年前便可以出去除邪祟了,你看看你,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这个张凌岳时常想到的问题,从他人口中说出来,还是无比刺心的。
第28章 最烦的那个纪子欲
张凌岳站在原地没有动,本来平静的心里却早已泛起了丝丝波皱。
这时纪子欲道,“张兄,凌岳想出去便出去吧,你凶他做什么?”
张凌岳低着头小声道,“整日多嘴多事!”
张凌岳最讨厌纪子欲了,纪子欲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会感到不舒服。
张耿一怔沉声道,“你说什么?”
张凌岳方才嘟囔的那一句声音并不是很小,屋内的两个人都听清楚了,纪子欲倒没说什么,张耿眉头一皱,厉声道,“你过来!”
张凌岳知道,再留在这里的话,又免不了一番说教。
反正这人惹都惹了,生不生气是他们的事,自己还主动在这讨个不自在不成!
张凌岳才不会听张耿的话过去,猛地摔门便出去了。
张耿一拍桌子刚要追过去,纪子欲将他拦下来,“张兄,少年多顽劣!凌岳这月才刚十六。”
张耿方才还满是怒色的脸微微一沉,“十六了?”
“嗯,是十六了,你怎么连他多大都记不住。”
张耿想了想,忽然点头道,“嗯,确实十六了!”
张凌岳也幸亏方才走了,没有听到这番关于他年龄的对话。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讨厌纪子欲,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老是和张耿在一起。
纪子欲这个人,在他们同辈人里,人品极其不好,不光是张凌岳,很多人都很讨厌他。
至于纪子欲是如何遭万人嫌的,还得从张凌岳十岁那年说起……
那日是中秋节,外面的商店街道几日前便开始准备节日了。
张凌岳在屋里坐着看书,他平时是不能出门的,到了节日就更不能出门了。
毕竟他于外界而言,还是张家二小姐,就连族系里的人,都还有些不知道真相的。
若是他真出去了,外面也没人认识他,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是谁。可是怕就怕他在外面出事惹事,若是别人问起来这是谁,张家是认还是不认呢?
张凌岳听着外面的下人吵吵嚷嚷得,放下书推门出去,叫住要从他面前跑过的人:
“你们要去做什么?”
“听说长右山出事了,老太爷要带着宗主和其他几位长辈赶紧过去,我们正在收拾!”这人像是很着急,稍稍放慢脚步对张凌岳说完话后又跑了起来。
张凌岳转身正欲回房,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子打在了面前的门框上。
张凌岳四处瞧了瞧,又一颗石子飞来,打到了张凌岳脚下。
张凌岳这下知道是谁了。
只见一侧的墙上面出现了几个小脑袋,这几个小脑袋看到张凌岳瞧到了他们,一个个地朝他招手。
手伸得最高地那个小声朝他喊道,“张凌岳,出去玩啊!”
张凌岳朝他们摇摇头,指了指另一处正在忙碌的下人们。
那几个小脑袋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方才手伸的最高的那个身子一跃,竟然跳了进来。
他一路小跑到张凌岳旁边,张凌岳道,“钟鼓尘,你怎么不走门?”
钟鼓尘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在你家那面墙下发现了个洞,你可以从那里出来玩!”
张凌岳看向他说的那面墙,“那墙下的洞,是……是狗走的啊。”
钟鼓尘却一点也不奇怪,神色平常,“对啊,我知道是狗走的,但是能出去啊!”
他又见张凌岳浑身都散发着拒绝二字,一掌拍在他肩膀上,“你既然原本就知道那里有个洞还不出去,怕脏?别磨磨唧唧的,还真把自己当个大小姐了?”
张凌岳低头,小声说,“他们说……我是。”
“哈哈哈哈哈——”钟鼓尘大笑起来“张凌岳你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比出嫁的新媳妇都要羞呢。一句话,出不出去!”
张凌岳犹犹豫豫,每次钟鼓尘来找他玩,都会说好多外面的事情,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可是家里人不让他出去,要是被捉住了,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钟鼓尘应该是看出了他心里的顾虑,小声道,“今日你家老头和你哥哥不在,我叔叔也出去了,我都听说了。”
张凌岳看看他,又看看那面有狗洞的墙,不知不觉就被钟鼓尘推着过去了。
钟鼓尘蹲下朝着洞外压着嗓子小声喊,“外面安全吗?”
随后,另一个声音传过来,“安全的——”
钟鼓尘对张凌岳道,“一弯腰就过去了!”
见张凌岳没动,钟鼓尘将他扯过来,“再不快点,待会就被人看见了,你还得连累我!”
张凌岳道,“你怎么还怪我!”
这时从那洞里又传来了外面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快点!”
钟鼓尘也不管张凌岳乐不乐意了,将他按进洞里推了出去。
等到他们两个都出来了,张凌岳看着在场的几个人,道,“为何没有子欲兄?”
不知谁说了句,“你再跟他称兄道弟,我们就孤立你!”
张凌岳心里涌上一丝难过,眼角瞬间温热,钟鼓尘见状,一只手搭上张凌岳的肩膀,道,“提他做什么,凌岳好不容易出来,咱们要好好玩玩啊!”
其他人开始吵吵闹闹地往街上走去,钟鼓尘扯着张凌岳在后面跟着。
张凌岳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满街的灯笼映得人脸都好看了几分,钟鼓尘见他一直盯着灯笼看,问道,“你带钱没有?”
张凌岳摇摇头。
钟鼓尘朝自己胸口摸去,摸出一个铜板扔给卖灯笼的小贩。
这小贩将一盏红色布灯递到钟鼓尘手上,钟鼓尘又将灯杆给张凌岳,“这算我送你的!”
张凌岳怔了一下,随后将灯笼接过去,轻轻说了句“谢谢”,钟鼓尘应是没听到,继续扯着他走。
张凌岳对外面的东西实在是好奇,什么都想去碰一碰摸一摸。
他看到了一处卖面具的小摊,觉得好玩,便想叫住钟鼓尘过去看看,谁知这时一侧传来的敲鼓声引得人流都超那个地方去了。
张凌岳被挤得踉踉跄跄,忽然右手衣襟被一直扯着的力量消失了——他就这样与钟鼓尘走散了!
也不知钟鼓尘被挤到了哪里,或许这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张凌岳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