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看了陈小千一眼,韩烁道:“你又知道?”
陈小千怔愣了一瞬,继而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轻轻问他,“你说,这么多人对着月亮许愿,月亮能听见我们的吗?”
韩烁笑了笑,站起身将手递给陈小千,“那咱们就比别人离月亮更近一点!”
直接带着她上了屋顶,二人坐在房檐上。察觉到陈小千的身子有些僵,韩烁牢牢抓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点点头,陈小千笑着看他,“快替我许愿吧!”
见韩烁闭上了眼睛,陈小千也赶忙闭上眼飞快地许了一个长长的愿望: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君体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长相见。
睁开眼就看到韩烁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好奇地看着她,“许愿呢?许的什么呀?”
“什么啊,太幼稚了!”陈小千抿嘴一笑,拒不承认,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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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武试终试擂台上。
武功尽失的陈小千被林七抽得遍体鳞伤,由始至终哼也没哼一声,任由殷红的血一滴滴顺着汗珠低落。百姓们交口称赞,“三公主硬气!”
梓锐急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以身相代。跟在韩烁身边的白芨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韩烁看台上林七的眼神带着冰冷的杀意,像是在看死人。二十七鞭,每一鞭韩烁都亲自数着!
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身下木质的擂台烫人得很,天上的阳光烤得她甚至不太能睁得开眼睛,陈小千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沅沅怎么还不来?”
休战锣声突然响了,是裴恒!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陈小千先是看了眼裴恒,她眸里的歉意让裴恒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陈小千紧接着看向负责武试的官员,用喘息着的不容拒绝的声音道:“这个休战锣我不认!裴恒非我父母、兄弟,更不是我夫君,他敲的休战锣,不作数!”
说完又看向韩烁,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韩烁才是我的夫君,只要韩烁没敲休战锣,我就没认输!”
“芊芊,你与韩烁没有祭天,没有游街,更没有拜堂,他入府才不足三个月,而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立下十五年婚约,我比他更有资格敲这个锣!你快下来!”裴恒的声音又快又急,满是心疼。
众人忽闻三公主笑了,只是那笑声极寒,仿若数九寒冬里的玄冰,骄阳也不能驱散半点冷意。
林七的鞭子抽在身上,痛的明明应是伤口,可陈小千却觉得心更疼,替曾经的韩烁疼。
原来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曾不动声色地为难过韩烁,七夕那日韩烁曾问她,所有人都不希望他跟自己在一起,他要如何坚持下去?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那就不要坚持了。”
他在这花垣城举步维艰,她从来只会敷衍他、谴责他、推开他,丝毫不顾虑他的感受,甚至由着母亲下令和离。可韩烁还是忍着手环带来的屈辱和剧痛,为她放弃了攻城计划,点燃了满城的焰火。
这样好的韩烁,凭什么被这些人一遍遍质疑?
“祭天?游街?拜堂?你们将这些一次次拿到韩烁面前来说,不就是觉得他良善可欺吗?”陈小千面无表情,剧痛使她无比清醒,“有没有资格是我说了算的!即使没有这些,韩烁也是唯一有资格替我敲休战锣的人!”
炙热的阳光照在韩烁身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陈小千的话,在他心底燃起了一把火,愈烧愈旺。
终于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被人推着匆匆而来,陈小千最后看了一眼韩烁,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说我有自己的世界,可是,韩烁才是陈小千的全世界!
韩烁,我定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等我!
随后陈小千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决绝地扑向林七,将她狠狠撞到擂台之下,她自己,也直接昏死过去。
“芊芊!”
花垣城三公主陈芊芊,在参加少城主擢考的武试终试时,伤势过重,拔得了头筹,却昏迷未醒。
事与总愿违
陈小千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那日比武结束,韩烁一路抱着她回了月璃府。大郡主陈沅沅和一众名医围着她,从黄昏到深夜,却查不出任何问题。陈芊芊从小练武身子骨向来强健,分明只是皮外伤,却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昏迷不醒。
最疼爱的小女儿生死未卜,花垣城主震怒,想要将林七下狱,还是陈楚楚劝住了她。林家毕竟是花垣城首富,况且武试是签了生死状的,纵然是城主也不能罔顾规矩,公报私仇。
花垣城主只好收回成命,在月璃府守着陈芊芊。守了一夜,身子就因为过度劳累吃不消了,陈沅沅和陈楚楚一道来劝,请她保重身体。除了是一位忧心女儿的母亲,她还是一城之主,最终无奈地留下了桑奇,回城主府了。
外面流言蜚语闹翻天,韩烁统统不理,始终一动不动地守在床边,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韩烁握着陈小千的手,像往常那样同她说话。
“芊芊,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归来,如何就食言了呢?小骗子!”
“芊芊,我曾抱怨上苍,让我身患心疾,是你盗取龙骨救治了我,若你生在玄虎城,我必定八抬大轿娶你,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芊芊,我母亲还未见过你,你这样善良可爱,她定会十分喜欢你的!”
最后,他放下尊严,哑着嗓子哀求,“芊芊,我不敢贪心了,游街、祭天、拜堂我通通不要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可那个会心疼他、包容他、愿意满足他所有任性的女孩子,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韩烁将脸埋在掌心,整个人平静而绝望。
第三日,陈小千终于醒来,她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一睁开眼,就瞧见韩烁坐在床边守着她。心里又酸又涩,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心疼,她只是睡了一觉,她的韩烁怎么就变得形销骨立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陈小千轻声呼唤那个她无比珍视的人的名字,“韩烁……”
韩烁狂喜,不管不顾地一把将她搂紧怀中,发狠道:“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人,身处险境!”
“再也不会了,韩烁,我好想你!”陈小千心疼地捧着韩烁的脸,他面色憔悴,定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拍了拍床沿,“上来陪我躺一会,好吗?”
略有迟疑,韩烁犹豫道:“还是先叫大夫来诊治一下……”
笑着摇了摇头,陈小千笃定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那个梦里没有你,所以我最后醒过来了。你陪陪我吧!”
见她坚持,韩烁点点头,解了外裳,躺在陈小千身侧,轻手轻脚地虚抱住她,心里空了的那一块终于填满,“芊芊,给我讲讲你的梦,好吗?”
躺了几日,陈小千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她回抱住韩烁消瘦了许多的身子,轻抚他的后背,“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我有点困,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好!”韩烁答应一声,眼皮微阖,呼吸渐匀,在陈小千的怀中,睡着了。
这几天累坏他了,陈小千心疼地看着韩烁眼底的青黑,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在你心里默念,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养伤的日子总是无聊的,陈小千打发走一波又一波探病的人,躺在床上发呆。她无故昏迷这件事吓坏了许多人,因而这一回就连医术高明的长姐都不站在她这头了,勒令她不许下床,躺满半月,好好静养。明明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整日被困在房间里,要不是韩烁时时陪着她,与她说话解闷,她就要憋死了。
昨夜听韩烁读画本子闹腾到很晚,今日陈小千日上三竿才起床,好在她是病号,没人管她。只是第一回醒来不见韩烁,她竟有些不习惯,转头去问梓锐,也摇头说不知。想起她昨日无意中提了一句,想吃稻香村的桂花糕,韩烁应是去给她买好吃的了!那家铺子生意向来好,也不知能不能买得到!
陈小千笑得甜蜜,估么着时间,韩烁也该回来了,吩咐梓锐等韩烁回来再传膳,今日也做了韩烁爱吃的菜,她要同他一道吃。这一等就从日上中天等到了夕阳西下,陈小千饿的快没了力气,韩烁终于回来了,手里果然拎着一盒点心,正是稻香村的招牌点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