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不吭声。
卓邦便慢慢给他梳理。
“被害人从你客栈出来以后,就去了江家客栈,你因为妇人言语怀恨在心,过后假意要与周密谈一笔生意,将其蒙骗,故计重施骗取钱财,又买了季斗的铁器将其杀死,过后让季斗骗妇人前来,将其先奸后杀,可是真的?”
柳林脸色阴郁,依旧一言不发。
季斗却开始发抖了。
他原先没想到柳林杀人的,死人的消息刚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去找了柳林,没料到柳林给了他五十两银子。
他一个地痞无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时之间财迷心窍帮着瞒下来了。
今天白天凶器被找到了,扯上了他,他才觉得不好,才又去找了柳林,结果就被顺藤摸瓜抓了。
小地方的镇民,生平做过的最大的坏事也就是欺软霸小,怎么会料到摊上了人命,听卓邦的意思是这事还要怪他头上一部分,立刻吓得不敢动了,哭天喊地什么都交代了。
自然也就把柳林卖了。
气的柳林直接给了他一脚。
柳林本就是有前科的,不过是恰逢大赦天下才能苟活,如今又犯了命案,可谓是屡教不改,极其恶毒。
而且他是半夜犯案,犯了案子以后将两人抛尸到江家客栈的,妄图诬陷江舟。
柳城风全程听着案子安静如鸡。
心里也有点恨柳林。
他原先是个刻板正直的人,如今尝到了左右逢迎的好处,正觉得自己能更上一层楼呢,本来柳林原先那档子事儿就影响了他的仕途,现在还来!
不用多想,他的政绩考核上头,必定有一条治家不严!
他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该挽救一下。
便朝卓邦!一拱手:“大人!如今正是建设小镇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案子必定影响恶劣,建议大人严惩不贷!”
柳林猛得抬起了头!
卓邦笑了一下:“柳大人有何高见?”
柳城风一脸正气凛然:“连害两条性命,按律法,当、斩!”
他说的斩钉截铁,柳林脸色铁青。
他本以为柳城风会为自己说话,结果并没有……
卓邦倒是看了柳城风一眼,见他垂手直立,说完话以后就不吱声了,反倒笑了一声:“柳大人果然是高风亮节啊,我觉得这判决不错,公正得很,诸位怎么看?”
他们现如今的律法确实是杀人偿命的说法,杀一个人便要偿一条命,如今柳林杀了两个,判斩立决也没什么不对。
大约只有柳林知道自己心里的苦吧。
他本以为能和上次一样判一个流放,谁知道他姐夫跟着别人一起坑害他?直接判了斩立决!
当朝律法严苛,基本杜绝了走后门脱身的路子,再加上,他就算掏空家产,也买不下他的这条命啊。
后半生已经无望了。
柳林受了极大的打击,怔愣着坐在地上。
等人散尽了,江舟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搁下了手里那杯冷茶,笑了一下:“戏也看完了,茶也冷了,该散场了。”
柳林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半晌,挤出一句话:“你开心了?”
江舟笑:“当然开心了,恶人自有天磨,如今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如何能够不开心呢?”
他其实无意说太多,说到底,柳林是自己受不了别人的看法与低看,加上贪财,被利益驱使,终究坐下了错事,后果自然也该自己承担。
原先柳林被判流放,江舟与他的仇怨其实就已经解了,后来他侥幸被赦免,江舟也没说什么,运道而已,却也没主动想着去害他,反而是柳林,从江舟开那家海底捞开始,处处模仿他的生意,恶意压价竞争,到后面旅游小镇建起来了,又故意在他旁边开客栈,只不过这些模仿出来的生意到底没有比过原版,他自己心生不甘,一方面确实是被周密两人刺激了,另一方面,他杀人夺财,过后又将尸体扔到江家客栈,可是实打实的诬陷嫁祸了。
犯到了江舟头上,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事从找到凶器开始,就已经脱离了柳林的控制,江舟那边洗清除了嫌疑,本来置身事外就罢了,与他无关,后来帮着卓邦破案,一方面是确实为了小镇和客栈的名声着想,另一方面也是确定了幕后凶手多半是柳林才会这么积极地帮忙查案子。
他不是小人,不会睚眦必报,却也不会任人骑到头上。
……
江舟帮卓邦查案子,这几天天不亮就出门,倒是让温言十分担心,尽管江舟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仍旧忧心忡忡的,直到第二天,江舟早早地回来了,他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第二次怀孕,温言虽然已经有了经验,却也有些不适应,小一在他肚子里的时候还算体贴,这第二个不知男女的崽却着实有些皮实,闹得温言坐立不安,口味也跟着一天一天地变,昨天想要吃酸的,今儿就想吃辣的,还得要那种咸津津的带汁水的辣。
江舟回来的时候一直惦记着这个,不过没在美食街那边买到合适的,想了半天,又去东边巷子里买了一斤小黄鱼,叫人处理干净了才拿回家去。
才刚一进门,温言就捂住了鼻子:“好大一股鱼腥味。”
江舟便退了一步靠在门口笑:“你如今鼻子倒是灵的很,往日里要我离你五步远才闻得出来,今儿这么远就闻见了。”
见温言脸上羞赧,江舟便忍不住想逗弄他:“莫不是改属狗了?”
温言皱皱鼻子:“又取笑我。”
江舟乐呵呵笑:“不敢不敢,哪敢取笑你,回头让我睡床底下怎么办?”
“怎么会……”温言低着头,他才不舍得,只是这话太过赤/裸,他说不出口,只悄悄红了脸。
江舟最爱他脸颊通红,欲说还休的模样,只是手里还拎着鱼,不敢去闹他,只道:“等我炸完了黄鱼再和你说话。”
温言便帮着从厨房里接了盆水给他,紧跟着问:“案子结束了么?”
“昨天晚上就结了。”江舟就坐在门外头的场院里清理黄鱼,边同他讲了案子,听的温言怔怔的,叹了口气:“那俩人实在可怜得很。”
江舟随口道:“那妇人也实在牙尖嘴利,当着人的面说那些难听的话,不过逝者已逝,咱们也不好多言罢了。”
温言默默。
小黄鱼个个都是一指长的,清理起来颇为麻烦,江舟耐着性子,拿剪刀一一剃光了鱼鳞,将里头没清理干净的内脏都清理出来,冲洗干净了丢进盆里,过后将清理的水倒的远远的,不让温言闻见,又把自己的手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拿肥皂洗得喷香,才敢去抱温言:“今天怎么样?”
外头风和日丽,柳叶抽出了嫩芽,雷雨过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日光和煦,仿佛人之一生都浸润在了这无边的春色里。
温言笑着道:“挺好。”
有你在身边,一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想看的番外可以提~
在计划列表里的有一个小一番外
第79章 江忍冬番外
江忍冬出生在快入冬的时候。
彼时温远行和李月娥正背着背篓坐着船在各个村落转悠,想要收些软密的棉布给自己的小孙子做襁褓,如果最后能找到一头奶牛就更好了。
温言一个人坐在家里拆自己旧时的衣裳。
他原先的那些衣服大多都是江舟帮着添置的,他舍不得拆,只挑了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些,可不管拿起哪一件都和江舟有关,但凡捧起一件衣服,脑袋里自动就跳出来穿这衣服的时候和江舟相处的日子,他没法,只好忍痛挑了穿过次数最少的。
结果才把针线拆了,剪刀还没放下,一阵腹痛就侵袭了他,家里是常备着热水的,他忍着痛去敲了隔壁大婶的门,才战战兢兢地开始生孩子。
索性江忍冬大约是不想过分闹温言,安安分分地生下来了,落地的时候温父温母还没回来呢。
江忍冬更多地继承了温言的性格和江舟的样貌,长相属于周正的那一类,眉眼端正,骨骼清俊,一双眼睛却像极了温言,温润有神。
大约是对婴儿期的生活有些许印象,开始的时候江忍冬对江舟并不十分亲近,不过他小小年纪就是一副老成的面孔,这么一点儿不亲近倒也看不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