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素摆弄着眼前的一个棋篓。
棋篓是寻常的藤条编织而成，里面放着石头打磨而成的黑色棋子。
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阿月点了点头。
其实，这不是阿月第一次跟踪叶素了。
只是早几次，没跟踪多久，就被叶素摆脱了。
不过即便如此，阿月也知道，这一条山阶，是离开天命族的一条必经道路。
每次，叶素来访后，长孙皈都会将她送下山。
山阶上，这一张石桌和石墩，是长孙皈和叶素下山前歇脚喝茶的地方。
两人在这里，都会下一盘棋。
阿月不会下棋，所以每次都是遥遥观望。
两人下棋时，耗费的时间往往很长。
有时候是一天，有时候是两天，甚至有时候会三五天。
至于胜负，大部分时候，都是平分秋色。
“长孙皈可有教你怎么下棋？”
叶素笑着，问道。
阿月摇摇头。
“我不喜欢下棋，小公主倒是会。”
叶素蹙蹙眉。
“谁让你称呼她小公主？”
“族里的人都那么叫的，我就跟着一起叫了。”
阿月挠挠头。
“那她们管你叫什么？”
叶素有些不快的落下了一黑子。
阿月没作声。
虽然被长孙皈收养了，可天命族的人对她还是有偏见。
尤其是族长夫人被送走后，她手下的一些老人，还有早前的那一位长老，暗中都在针对她。
长孙皈对她很亲切，可他族中事务繁忙，也不能时时刻刻照料她。
那些人，背地里都叫她小杂种。
因为大伙都知道，阿月其实不是长孙皈的女儿。
“从今往后，叫她长孙雪缨，你和她，都是长孙皈的女儿。”
叶素又落下了一子。
“叶姨，我能不能不留在天命族，我不喜欢这里。”
阿月迟疑了下，轻声说道。
“给我个理由。”
叶素叹了一声，又落下了一子。
“我不适合修炼念力。这么久了，我都还只是个中级念师。她们说，长孙雪缨，很早就修炼出了天念之力，我不行。”
阿月小脸上，有些沮丧。
与野狼在一起时，她学什么都快。
没有人会在她背后说三道四。
也不会有人刻意为难她。
叶素在时，她还能适应。
可叶素离开后，她一人留在天命族，她觉得很不适应。
“你才学了多久，她不过是占了一些血统上的优势。”
叶素叹了一声。
她又何尝不知道，阿月在这里，呆得并不开心。
可眼下太阴族的情况，她没法将阿月带回去。
她有皇命在身，也不好将阿月带在身边。
“可我学了这么久，都没法子，控物。”
阿月有些赌气，坐在了叶素面前。
她瞅瞅眼前棋篓里的白子，拿起一颗摆弄了起来。
“下一子。”
叶素没有正面回答阿月，却是说了一句。
“我不会下棋。”
阿月撇嘴。
阿月不会下棋，叶凌月也不会下棋。
她看看棋盘，才发现，棋盘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一个棋局。
棋局里，都是黑子，却是一颗白子都没有。
“你偷看我们下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长孙皈怎么下，你就怎么下。”
见阿月还有些茫然。
叶素手一动。
却见阿月前面的棋篓里，白子跳动了起来。
啪啪啪——
就见十几个白子，自动落在了棋盘上。
眨眼间，棋盘上就呈现出黑白子分明的景象。
阿月眨眨眼。
她的确偷看过好几次两人下棋。
她不懂棋，可是她记忆力好。
两人下棋，她看过几次，还真是记得一些棋局。
“长孙皈赢过我一次。你按照记忆，下棋。”
叶素说道，将棋盘往阿月面前一推。
“如果你能赢一局，我就带你走。”
“可若是你赢不了，你就继续在天命族。”
“那我若是不胜不负呢？”
阿月人小鬼大道。
她知道，长孙皈和叶素下棋，每三个月一次。
一年多来，叶素一胜两平一负。
“你若是不胜不负，自也有奖励。”
叶素却是淡然一笑，拍了拍阿月的肩。
第4321章 棋与人（中）
“可我还是不会下棋……”
阿月看了棋盘好一会儿，还是云里雾里，她一抬头，却见对面的石墩上，已经是人去楼空，哪里还有叶姨的影子。
“叶姨？”
阿月纳闷着，环顾四周。
山阶上，再无人踪。
阿月挠挠头，一脸的无奈。
“这可如何是好？我哪能记得住那么多。”
阿月撇撇嘴。
至于一旁的叶凌月，更是一头的雾水。
她不懂得棋，印象中，似乎爹爹夜北溟懂得棋。
他少时也曾教导过自己和阿光阿日，可惜她和阿月一样，对棋没什么天赋。
倒是阿光和阿日这一方面，有些天赋，和爹爹学了不少。
“可显然，不解开这棋盘，我是没法子离开了。”
叶凌月有些为难，看了看山阶。
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幻象了，叶凌月也算是有经验了。
她知道，想要离开幻象，需要某种契机。
眼前的这一盘棋，应该就是契机所在了。
阿月趴在石桌上，盯着那一盘棋，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多黑白棋子，认得她，她却不认得它们。
阿月的小脑袋最初还支着，可到了后来，渐渐垂了下去，小鸡蛋啄米似的，不时撞向那个棋盘。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法子。
叶凌月想了想，想到了早前的经历。
她体内的那一抹上古念力。
她必须和阿月建立起某种联系，或者是像之前那样，控制阿月的意志，至少也得和阿月能够交流。
上古念力一动。
“阿月。”
叶凌月轻声呼唤着阿月。
阿月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嘭——
一声巨响。
阿月跳了起来。
她揉了揉额头，叶凌月却是暗暗叫苦。
“完蛋了。”
阿月不顾肿起来的额头，一脸的着急，她这一打瞌睡，却是把棋局给撞乱了。
黑白棋子洒了一地，早前叶素留下的那一个棋盘，被打乱了。
就在叶凌月叫苦之时，阿月迅速将黑白棋子捡了起来。
她将棋子摆好了。
叶凌月心头一动。
阿月全都记住了。
这孩子，虽然迷糊，可又不是完全迷糊。
也就是说，她应该还记得之前，她偷看过的棋局。
“阿月。”
叶凌月继续试着和阿月建立沟通。
阿月揉着脑袋，她的脑子还晕乎乎的，这阵子，因为遇到了瓶颈的缘故，她一直反复修炼念力，没法好好休息。
这时对着棋局，愈发犯困。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谁！”
阿月戒备了起来。
虽然是在天命族的地盘上，可长孙皈说过，眼下昆仑天脉各处都不安全，残害了狼王它们的邪恶之徒四处横行。
不过，那个在耳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和善。
“阿月，是我。”
叶凌月的上古念力，终于和阿月的神识联系上了。
阿月一惊。
“你是？我记得你的声音，上一次在天命……”
“是我，我是来帮你的。你还记得我，我也叫阿月。”
叶凌月很是高兴，用这种方式和狼女阿月沟通。
虽然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这个阿月，应该是她的前世。
“你也叫阿月？还真巧，你怎么不现身？叶姨说了，做人不可以藏头露尾。”
阿月看看四周，别说人，就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叶凌月轻咳了两声。
“我没法子现身，其实，我是活在了万千年后的另外一个阿月。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只能神交，我的肉身还在万千年之后。”
叶凌月不知道，这么解释，阿月懂不懂。
阿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这挺难理解，不过，我是来帮你的。你想不想解开棋局？”
叶凌月问道。
“当然想。你会下棋？”
阿月欢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