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掌教嗫嚅了半句话,紫堂宿有些负气地一把从他手上扯过了信,衣袖一拂,余下的半封信落到了紫堂宿的手上,一言不发不见了影。
无涯掌教站在了山崖上,一阵冷风吹过,心拔凉拔凉啊,他好像又得罪了紫堂尊上了。
他会不会成为孤月海史上,得罪紫堂尊上次数最多的掌教?
他真是愧对孤月海的列祖列宗啊。
被罡风撕裂的信就被修复如初,可紫堂宿却没了平日收到叶凌月信时的欢喜样,虽然那欢喜样最多也就是嘴角的弧度比平日弯一点点。
这一夜,紫堂宿站在了独孤天那一棵高大的紫叶菩提上。
这棵紫叶菩提,扎根于独孤天中,叶凌月一度以为这是棵梧桐树,直到某一次,才从紫堂宿口中得知,这是棵菩提树。
这倒也怪不得叶凌月,她自从得了玉手毒尊的传承后,在她眼中,植物只有两种区别。
有毒的,没毒的。
她还有一次很无聊的问师父紫,梧桐和菩提有什么区别。
紫堂宿想了很久,只回答了一句。
“菩提本无心。”
叶凌月当时听了,却是不信,还嗤笑道。
“怎么会无心呢,师父紫,你难道没发现菩提叶是心形的嘛。在我说,菩提树是最多情的树,满满一树都是心。”
夜风吹着心形的菩提叶,哗然作响,就如海浪般。
夜空之上,群星闪耀。
几乎整个青洲大陆的头顶,都顶着同样的一片天。
但是相同的天,在不同的人的眼中却是不同的。
一声鹰唳声,三界鹰如一枚划破暗夜的箭落到了自家主人的身旁。
它沉着声,叫了几声,那双金棕色的眼中浮着担忧之色。
却见紫堂宿衣袖下,那双修长精瘦的手,掐了个法诀。
在法诀的作用下,紫堂宿的眼中,那一片静谧的墨色星空发生了变化。
夜间,化为了浅灰色的白云如浪潮般翻涌起来。
星空之中的,原本固定不动的星辰,自发移动了起来。
就好像,这一片星空化为了一盘棋,而那些星辰就如棋子般,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那些棋子移动着。
星象竟在不断地变化着。
一副景象抽象地出现在了虚空中。
那是一张脸,黑漆漆的平常无奇怪的脸,可那张脸上却有一双比夜明珠还要亮几分的眼。
脸的主人正在放足奔跑着,她的身后似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她在寻找出路,可她的眼前只有一条又一条狭长黑暗的冗道,纵横交错,像是没有边际似的。
忽的,她的脚步顿了下来。
前方出现了一个背影,那是个男人的背影高大而又饱含威势。
看到了男人时,女子的眼中露出了惊诧之色。
一道光刃划过,斩入了女子的腰腹中。
她的身子被斩成了两半,血溅了一地……
星空恢复如初,足以让星辰发生异变的可怕天地之力一下子消失了。
紫堂宿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
“死……会死。”
紫堂宿的唇里,晦涩地吐出了几个字。
那撕裂的信,让紫堂宿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不惜动用了天地星盘之力,只会为了推算出叶凌月的吉凶。
天地星盘,说起来和当年丹宫陈鸿儒的灵器星盘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紫堂宿的修为比起陈鸿儒之流又岂止强了一丝半点儿。
着天地星盘的威力也更大,它竟是完整地推算成了某人某个时刻时的生死危机。
“不能再有……第二次……”
紫堂宿灰色的发垂落下来,他那双漂亮的紫瞳里带着异常的坚定。
三界鹰不安地叼住了自家主子的衣袖。
紫堂宿抚了抚它的脑袋。
“我心意已决。”
第二日清晨,无涯掌教和往日一样在房中打坐。
一阵没来由的眼皮子直跳,他掐指一算,老脸顿时成了苦瓜脸。
“师父大事不好了,有巡山的弟子发现,独孤天附近的树木全都枯萎了。不知是不是独孤天里出了什么事,师父您要不要去问候下紫堂尊上?”
无涯掌教座下的大弟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满头的大汗。独孤天是在整个孤月海最偏僻的角落,但又是整个孤月海灵气最充裕的地方,那里的树木多年没人照料,却一直郁郁葱葱。
一夜之间枯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不用了,传话下去,独孤天十里之内不准任何人出入,紫堂尊上他老人家闭关了。”
人早已不在独孤天了,问有个鸟用。
紫堂宿乃是独孤天的灵力之源,他不在了,独孤天自然就成了荒芜之地。
无涯掌教镇定地说道。
“闭关?那尊上他要闭关多久?”
大弟子犹不死心,还关切地问了一句。
“兴许是一年半载,也兴许是永远。”
无涯掌教的内心是抓狂的。
他真是孤月海的千古罪人,他居然因为一封信,把紫堂尊上给气跑了。
紫堂尊上不会永远都不回孤月海了吧?!
第1364章 九洲中原令
风萧萧雨兮兮,紫堂尊上一去就不复返兮了。
就这样,孤月海的无涯掌教成了史上最悲催的一任掌教。
紫堂宿“离家出走”了。
他走之前,带上了三界鹰还把式神炼妖鼎塞进了叶凌月的那口生命乾坤袋里。
天亮前后,紫堂宿已经站在了古关口。
眼前是九座被历史风沙磨砺地没了棱角的城门关卡。
任何人进入古九洲,都需要从新手城辗转才能到古九洲的其他城池。
而紫堂宿眼下要去的是叶凌月信上提到的九洲荒狩的所在地。
古九洲的信可和现代意义上的信不同。
它没有邮戳,也没有地址。
但是紫堂宿依旧有法子找到叶凌月。
虽然话少且面瘫,但紫堂宿脑子很好使,他的脑中已经勾画出了一条清晰地前往宣武城的路线。
“通关令。”
古关口的守卫们拦住了紫堂宿。
每个从九洲到古九洲的人,都需要一枚门派的通关令才能进入古九洲的新手城。
眼前这位男子虽然满头银灰色的发,但面容却年轻的离谱,守卫们理所当然把他当成了某个门派出来历练的新人。
紫堂宿的唇抿成一条线,除去自家徒弟外,紫堂素的为人处事准则是能动手就不要动口。
他继续抬步往前走,就好像那几名城卫是空气。
“岂有此理,没有通关令还要硬闯。”
侍卫们对于这种擅自闯关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了,他们举起了手中的灵器,扑杀而来,想要将这个不识好歹的新人撕成碎片。
可眼前,流光一纵,侍卫们的灵器刹那间化为了齑粉。
一股寒气自侍卫们的脚底窜上来,他们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那新人飘然而过。
这时,跟在了紫堂宿身后的三界鹰落到了众侍卫的眼前,把一块令牌在众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三界鹰替这些无知的侍卫们默哀,真是一群没脑子的蠢猪。
区区的地阶灵器,居然敢在自家主子的黑火面前显摆,一般的灵器遇到了黑火早就经受不住黑火的威吓,自毁了。
不过说起来,主子的记性还真是越来越差了。
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了,多年前他得了这块通关令时,随手就赏给了它当项链了。
三界鹰摇头晃脑着,跟着自己主子走向了传送阵。
看到了那块令牌时,那些侍卫们就如触电般,吓得脸色都变了。
“那是九洲令?”
在古九洲,最高的权势无疑就是九洲盟,包括盟主在内古九洲的九大洲长,也就是九洲盟的长老会成员,各有一块令牌。
九洲令共有九块。
一块九洲令意味着在古九洲的任何一个区域,持有者都能畅行无阻。
难道方才那人会是九洲盟的长老不成?
可这也太年轻了吧?
等到侍卫们回过神来时,紫堂宿和三界鹰都没了踪影。
“嗨,那真的是九洲令,可我怎么看到令牌上有四个字?”
其中一名侍卫揉了揉眼,呆愣愣地望着手中化成了粉末的灵器。
他们只是古关口的侍卫,只听说过九洲令的样式,却从未亲眼见过。
一般而言九洲令上刻的字会是,“九洲。青”之类,代表了不同的洲别,可刚才那年青男子……的兽宠的翅膀上挂着令牌分明刻着的是“九洲。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