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那颗星星[快穿](82)

站在河岸边,怔怔地望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孩儿很小很小,迈着有力的小短腿哒哒哒往这边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从他白嫩嫩的脸上,顾长英甚至能看出几分江时的影子。

而牵着他的那个女子,顾长英很熟悉。

二十来岁的模样,留着齐耳短发,披着大衣,看上去就像个清纯的女学生。

分明就是余琨瑜。

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女子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停留在脚边的小孩身上,无奈劝道:“栗栗,你跑慢些,地上都是污泥,你蹬的这样用力,鞋子上的污泥洗也洗不干净,回去林妈又要说咱们不节俭了。”

小孩子自然是听不明白她说的话的。

他如今才两岁的年纪,懵懵懂懂,话都还说不清楚,只是对这个在岸边秋风里摇摇欲坠的婆婆感到好奇。

在顾长英怔忪的目光中,他们渐渐走到了身前。

余琨瑜仔细打量了一下她,面上流露出几分惊讶:“顾长英?”

“......”

顾长英没有说话。

不怪余琨瑜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短短几年间,她变化太大了。

哪怕穿着漂亮精致的洋裙,身形却有些佝偻,裸露在外的脚踝和手臂还有未消干净的疤痕,目光畏缩又躲闪,皮肤黑了许多。

难怪栗栗要叫她婆婆。

见她的目光落在好奇盯着栗栗身上,余琨瑜介绍了几句:“这是我儿子,叫江嘉勋,小名栗栗。”

顾长英笨拙地夸奖了几句:“名字.....真好听。”

余琨瑜牵着儿子,冲她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道了声再见,便转身要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顾长英下意识喊住她:“余琨瑜。”

对方转过身,秀丽的面容流露出几分疑惑。

“你,你就不问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苦涩,“万一......万一我是来跳江自尽的呢?”

“那你就跳。”

顾长英震惊地盯着她。

“如今时局混乱,活不下去的人比比皆是,每个人都很忙,有的人忙着保家卫国,有的人忙着卖国求荣,有的人忙着生有的人忙着死,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是生是死,都由你自己对它,没必要告诉我。”

顾长英苦笑一声:“我何尝不想对自己负责,可是你的丈夫江时,根本就没有给我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那是你不懂江时。”

余琨瑜打断她,牵着懵懂的儿子,嗓音很平静,“江时做事有一个规矩,对待敌人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下死手。但是对待同胞,只要对方不投敌当汉奸,不是杀父之仇,那么不管与他私怨有多深,他都会给对方留一线余地。”

她抬起眼眸,弯了弯唇:“所以,哪怕你今天真的跳江死了,也别怪他,怪你自己。”

“我......”

“三年前你站在我面前,指责我虚伪,把所有罪恶都推到江时身上的时候,非常的理直气壮。”

余琨瑜微微蹙了眉,“但为什么慕彭勃这样对待你,你却反而逆来顺受半点不敢反抗?说到底,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知道我对你有愧会让着你,但你丈夫不会。所以,如今也就没必要到我面前来说委屈了。”

余琨瑜其实知道一些顾长英的事儿。

毕竟之前她在他们报社的报纸上连载过小说,但到后面渐渐就失去了起先的韵味,引来不少读者写信反馈,匆匆完结了事。

而后再没有新稿投来。

报社的人去了解情况回来,神情不忍地说了对方的情况。

当时听到的人都有些叹息,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最多也就是提醒几句,不好掺和。

而此刻,顾长英深吸一口气,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意:“我也想反抗,但是你叫我怎么反抗?他一个大男人,哪怕如今慕家不管他了,也总有些旧友,我呢?我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时代,我有什么办法去反抗?”

“总会有办法的。”

余琨瑜其实已经懒得和她说了,语气淡淡,“你去战区看看,去前线看看,去沦陷的省市看看,那些好好活着却被闯进门的日军一把刺刀捅死的平民百姓们,才叫真的没有办法。”

江嘉勋被妈妈牵着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把手里的桃子塞到顾长英怀里:“婆婆,你吃。”

余琨瑜没阻止。

视线平淡地最后看了顾长英一眼,就牵着儿子离开了。

顾长英拿着一个已经被啃了几口的桃子,望着他们走到路边,瞧见有个身着军装的高个男人在等着他们。

江嘉勋一碰到男人的膝盖,就死死抱住,也不知道撒了什么娇,男人一把把他拎起来,丢进汽车里。

她看着他们一家人和谐的几乎插不进去的氛围,看着这萧瑟秋意下的温馨场面,擦了擦眼泪。

她用力地抱着怀里的桃子,望着碧绿的江面。

她觉得自己真孤独啊。

第50章 我喜欢的少年挺拔而灿烂

抗战结束后第三年, 江家举家迁到了国外。

对于上峰的积极挽留甚至恳求,江时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婉拒了。

“很多关于局势关于未来的判断, 因为立场不同,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定论, 或许哪怕我告诉了您我的预判,您也不会放弃您所坚持的方向, 所以就不必再谈了。事实上,谈深了也不好。”

他淡淡一笑, “而我的底线从来只有一条, 那就是刀刃绝不对向同胞。”

“......”

上峰叹息一声,沉默片刻, 到底还是没有再坚持挽留他了。

江时部署好一切正式上飞机那天,有许多友人特地从天南地北赶来送别。

还有和余琨瑜一起组报社的同事们, 拉着她的手依依惜别, 本来郑重定好了不流眼泪的,到最后, 却还是通通都红了眼眶。

江时牵着儿子幼小的手, 神情头一次这样沉静成熟:“你们当我是厌倦了硝烟也好, 把我看作是逃兵也好, 都不要紧。总之, 日后有缘大家总会再相见, 若是无缘, 也祝我们死的其所。”

有人忍不住哑着嗓音问:“江先生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

男人抬起眸, 望向头顶上方厚重又辽阔的天空,唇畔笑意浅浅,“当这里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回来。”

......

在江时还是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他也曾想象过无数次,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一身戎装,在前线战场奋勇杀敌,英勇无双。

还是一抔黄土,尸身全都沉于寂静的地下。

在他的想象里,未来或许是壮烈的,或许是孤独的,是忍辱负重的,亦或是尸骨无存的。

但他从未料到,自从二十几岁从东北退回来后,他竟然就如此自然地成为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专家。

一亩园地,一个挚爱的妻子,再加两个恼人而可爱的孩子。

他漫长的后半生,整个基调都是平和而温馨的。

——是的,两个孩子。

在江嘉勋长到九岁时,他妈妈给他生了一个软绵绵又爱吐泡泡的妹妹。

因为父母的工作都很繁忙——爸爸成天泡在实验室里,妈妈是大学教授兼画室老板——所以很多时候,这个小妹妹都是跟着他长大的。

从前死命缠着妈妈给他生个兄弟姐妹的江嘉勋完全没有意料到,养一个妹妹竟然是如此麻烦的事情。

虽然喂饭换尿布哄睡觉这种事儿不用他管,他只要陪妹妹玩就行了。

然而就这一项任务,也叫江嘉勋心力交瘁。

他觉得,妹妹真是太爱哭也太笨了。

明明都已经会说话了,但教她一个字音,她捏着鼻子使了半条命的劲儿也发不标准。

急的江嘉勋都想动手打她了。

保姆在一旁劝道:“中文太难学了,她才不到两岁呢。”

中文难吗?

他不觉得啊。

自己当年明明是自然而然地就会说了的,照理说都是同一对爹妈生出来的,脑子应该差不多才对,怎么偏偏妹妹就这样蠢笨?

——当然,这样讨打的话,江嘉勋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自找苦吃的。

不过当他的妹妹江嘉容长到三周岁整,还是磕磕巴巴说不好几句中文的时候,他就真的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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