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番外(96)

作者:林静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东笙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儿臣谢主隆恩。”

女皇看着他匍匐到地上,嘴角依旧挂着一点儿似笑非笑的弧度,沉声道:“毕竟太子要承的,不是那几小块儿封地,而是朕的万里江山不是么?”

东笙浑身一震,暗暗绷紧了面皮子,梗着脖子沉默不语。

女皇直了直腰杆,缓了口气,又笑道:“说起来,蒋大人,你之前跟朕说公主经史读得不错,要她去内阁帮着看看政务,现下如何了?”

本是像个透明人一样隐在众臣与皇族中的东漓闻言愣了一下,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心脏一阵砰砰乱跳——女皇极少在朝堂上提及她,上一次女皇这么说起她的时候,据说还是在她幼年大病时。

而这本是众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忽然被女皇当面提了出来,惹得朝堂上净是一阵阵细微的吸气声。

这可算是明目张胆地“默许”夺嫡了。

原本女皇一向不喜公主涉政,眼下竟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北疆之事当真是将她惹恼了。

恐怕也是想借着公主的势,灭一灭东笙的焰气。

蒋坤从班列中站出来,脸上还堆着笑:“小公主聪慧过人,凡事一点就通。”

东漓紧张得嘴唇发白,死死攥住自己还在隐隐发抖的手。

“是嘛,”女皇笑了笑,似是一副惊喜的模样,“那……阿漓,你倒是来说说,周大将军东海退敌有功,当如何赏?”

东漓脑内霎时间一片空白,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宝座上的母皇,却发现母皇也正看着她。

——自打东漓五岁以后,女皇就再没叫过她阿漓。

而东漓就算再怎么不谙世事,此时也明白,这声阿漓实际上不是叫给自己听的,那不过是女皇在借机向太子警告。

东漓咽下一口唾沫,心中一阵发酸,但她毕竟已经习惯多年,面上仍是撑着一副谨慎认真的模样,极缓极慢地从众皇族中站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其实小公主也挺可怜的。】

第92章 有客望乡

而东漓就算再怎么不谙世事,此时也明白,这声阿漓实际上不是叫给自己听的,那不过是女皇在借机向太子警告。

东漓咽下一口唾沫,心中一阵发酸,但她毕竟已经习惯多年,面上仍是撑着一副谨慎认真的模样,极缓极慢地从众皇族中站了出来。

“回禀陛下,周将军退敌有功,劳苦功高,按律当赏黄金千两、锦绸千匹、记军功一等。”东漓紧张地撮了撮指尖,浊白的瞳孔不知望着哪里,“周将军已有一等军功十二记,按律当官升一品。”

当年前朝华胥覆灭之后,东大陆陷入了数百年的诸侯混战,周家在东海圈地为王,国号为“北”。而那个年代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国君满地跑。华胥复国时,周家算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王中最识相的一个,眼见大势已去,便毫不犹豫地易帜称臣。之后华胥的新帝看在他们劳苦功高的份儿上给他们留了个“北昭王”的名号,但如果要真较真儿起来,应该也只算是个侯。

再加上这近百年来周家一向是偏安一隅,从不争功,常常连二品都够不上。

东漓说完后朝堂上一片寂静,小公主绷得额头直冒汗,僵持了半晌之后女皇才终于冷不防轻笑出声:“那周将军可就是正一品军侯了啊,到时候位极人臣,以后要是再立个什么大功,朕还真不知道该赏你什么了。朕说得可是这个道理,太子?”

东笙脸色一黑,面上僵得极为难看,若是女皇此时离得近一些,说不定还能听见他藏在袖子地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想,当初若不是因为自己,周子融本可以一辈子不问朝政,有仗打仗,没仗的时候就当他的闲散王爷,哪里用得着受这样的窝囊气。

不过周子融也没说什么,脸上无波无澜,仿佛女皇说的不是自己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心有多宽。

他注意到东笙悄悄投过来的小心翼翼的眼神,那眼神中渗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歉意,周子融毫不避讳地对上那双眼睛,口里轻轻比了个“无妨”。

东笙只觉得鼻底一酸,那人似笑非笑的温润面容刺得他眼睛生疼。

“对了,朕差点忘了,”女皇拍了拍自己的椅子把手,“灵察使此番助朕东海强兵,那些图纸朕也都看过了,真当是机巧,功不可没,当重赏。”

言御史嘿嘿笑了笑,沙哑的嗓子跟磨烂了的砂纸似的,连忙跟着煽风点火:“陛下圣明啊,若不是灵察使造出那些个神兵利器,东海之战怎能如此无往不利。”

女皇没搭理他,仍旧目不错珠地盯着东笙,开口道:“吏部户部记,灵察使江淮空功不可没,按头功论赏。”

还不等当局的几人吱声,以言御史为首的几位老臣就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满口高呼“陛下圣明”。

想必只要是这头功落不到周子融头上,他们就皆大欢喜了。

东笙也不是没立过军功,只是还从未经历过这么憋屈的“庆功”,等到好不容易把这朝会给熬了过去,他便立即叫买通好的内官给周子融传了话。

现下风声正紧,他们有话不好在皇城内说,东笙怕再横生枝节,只让那小宦传了四个字——“有客望乡”。

大半年未曾见过,两厢都有太多话要说,此时一得了机会,却像是一锤子砸翻了五味瓶,稀里哗啦流了满地,心里头乱糟糟地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别时哪能预料到,再见面时会是那番场景。

等到周子融骑着黑鬃灵驹以八百里加急的架势赶到望乡楼的时候,那掌柜的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此人许久不见,依旧是一副油光水滑的模样,无论外头怎么风云变幻,这小老头的两颊上仍旧泛着两团喜庆的坨红,笑起来也不谄媚,无端给人一种敦厚温和的感觉。

掌柜的朝他躬身一拜,也牧匙无甚多言,只不温不火地道:“请随我来。”

周子融耐着心中焦急,礼貌地朝他一颔首,跟在他后头径直入了楼内。

依旧还是当初私会的那间雅阁,室内茶香已经溢出老远,周子融在玄关处时便闻见了,想必那人已经来了许久。

从接到传话的那一刻起,周子融的脑子里就开始毫无章法地翻起从前关于那人的各种情形来,其中几乎毫无逻辑可言,从那人送自己出关的样子,到自己在幻想中意淫时他的样子,都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在他的脑子里捣乱一样,横冲直撞,弄得他心神不宁。

雅阁里头的人才刚刚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胸口里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听到掌柜的敲门传报时拿着茶杯的手禁不住一颤,慌忙压了压心底的情绪,还算镇定地道:“进来。”

在门拉开的那一刹那,周子融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滞了一下。

有时候他都会感觉到不可思议,明明都过了千年,可是对于那个人的念想,确实与日俱增。

究竟是私心作祟还是天命难为,事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了,只是想着若是后者,那自己恐怕是欠了老天一整条街,老天爷非要他生生世世不得解脱才能解恨。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就在离他只有不到五步的地方,身上披着一件柔软的月白色锦袍,安安静静地坐在窗下的一尺夕阳里,轮廓像是绣着金线一样。

东笙身旁的正在小炉子上煮着的茶还在蒸腾着白汽,把他身上那点不易透露的肃杀气涤荡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一双明眸直直地看着周子融,就连脸上那柔和的阴影也勾勒得恰到好处,像是从蓬莱仙境来的仙君,美得不可方物。

周子融有一种错觉,他想,至少是在这一瞬间,东笙的眼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人。

两个人都怔愣了一瞬,直到掌柜的在身后轻轻拉上了门,木门与门框相碰的那一声极轻的“噔”才将他们稍微拉回了些神。

周子融的眼睛片刻不移地粘在他身上,像是要把这半年多没看到的份儿全都补回来似的,自己却动也不敢动,生怕在自己还没完全稳住心神的时候甫一迈出步子,就会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

他憋了半晌,千言万语在口里吞吐了无数道,转了半天,最后却只滤出极苍白的三个字:“……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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