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笙道;“王上是个爽快人,那在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首先,我们想要贵国的一个立场。”
“只要无伤我国利益……那就当然。”
阿尔丹心想,你们做到这一步,日后他是想变也变不了了。
届时斯兰的经济短期内会被牢牢地绑在华胥身上,而且谁人不知这南疆长城之后的直道直通华胥都城华京城呢?商道从南疆长城修到斯兰境内,虽说这样一来万一斯兰遇到什么事,华胥增援很方便,但那华胥若是有心想要收拾他,怕也是一往无前了……
“再者,亲王殿下的生死我们不管,只是希望王上日后管好自己的内政,您这里要是出了事,我们也不安生。”
“这个就不劳贵国费心了。”
“最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东笙笑道,“不知早前让王上帮忙找的遗失之物,可有踪迹了?”
阿尔丹一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当然,这个还请使臣放心。”
“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东笙说着便行了一礼,作势要走。
“等等,”阿尔丹叫住他,“你所说的,当真能作数?”
“不作数,在下也不敢妄言。”
“行,那你先走吧。”
东笙又朝他行了一礼,转身朝地牢外走去。
阿尔丹背过身去,仰着头良久都不说一句话,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地牢里光线晦暗,这一下子出来眼睛便有些受不住强光地酸涩起来。东笙想抬起手挡挡光,这一抬起来才发现,他手心里早汗湿透了。
出来缓了半天,脚下的步子还发虚。
“怎么样了?”不知不觉间,身旁一个侍卫打扮的斯兰人贴了上来,嘴里说着的却是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华胥瑾文。
东笙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倒也一点都不意外:“挺好的,只是你这幅打扮凑上来,不怕人起疑心吗?”
“这都乱成这样了,谁有心思管我们?”
东笙瞥了他一眼——这人就是他口中“应当快要出王城了”的往生。
所有的剑灵实体都有固定的样貌——除了往生,千人千面,所以他之前总喜欢挑东笙易容术的毛病,但另外也正因为这样,东笙才总是让他去打探消息——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东笙调笑道:“你是怎么查到这么多的?人家家底子都快让你翻干净了。”
“这个你不用管,阿尔丹答应把天罡灵武还给你了吗?”
“应该吧。”东笙道,“个中利弊他也应当知道权衡,藏匿灵武只是他的后手,若是斯兰遭灾,民不聊生,内忧外患了,还哪里顾得上后手?”
往生点了点头。
“对了,南疆有动静了吗?”
往生想了想,斟酌道:“南疆守将杨癸最近没啥动静,但是南疆境内不太太平。“
东笙蹙了蹙眉:“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朝天会吧?”
“嗯,之前在东海听说过。”东笙思索道,“难道出事了?”
“这几天他们的人突然闹事,南疆滇闽两州现下都不大太平。”往生故意道,“你说,怎么就那么巧……”
“你的意思是?”东笙似乎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京城里有动作吗?”
“暂时只是让杨癸着手去收拾,但是一道圣旨下来后根本不见响儿。”
“我明白了,”东笙觉得脑仁儿都疼起来,“你先盯着他们,我回头写信给东海,让他们派人去南疆探探情况,我们先把这里的摊子收拾完。”
东笙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觉着这几日实在是有些劳神。
往生看他脸色不大好,关切道;“怎么?是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吗?”
天罡灵武若要使用灵能,便要消耗宿主黑灵的神元,这几天往生为了打探情报常常动用灵术,怕是有些消耗狠了。
东笙强打精神地眨了眨眼,莞尔道:“没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往生也不知怎么安抚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上句不接下句地骂了一句:“杨癸这个老小子真是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东笙听完半晌没啃声,然后才神色不明地揶揄道:“您老贵庚啊?还有资格说别人老?”
话一说完就赶忙转身大步迈走了,往生反应过来后气得直冒烟儿,指着东笙的背影暴跳如雷地骂道;“你找死!!”
第27章 战事
东笙回去之后估摸着大凌那边估计要出事,赶忙给周子融写了密保,把斯兰的诸多事宜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然后再斟酌着另外拟了一份折子上奏华京城。
阿尔丹采取东笙的建议,这几日让边防加紧巡视,随时禀报异动。
周子融接到了从斯兰传回的密报,当机立断地带着华胥使团连夜赶回华胥。果不其然,中途就在半夜遇袭,三只轻型铁质舰艇三面包抄,做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周子融总喜欢半夜站在甲板上吹风,眼神儿又好,看见了月光下一瞬极不自然的反光,马上把全船都叫醒。
由于船上有华胥朝堂的一干重臣,周子融不敢铤而走险去反歼,全船铜炮齐开,对着一个岛礁开炮,然后灵能灌满,借着后坐力加速冲出包围,接着又让护航舰队断后。
按道理说,华胥的灵能舰艇是没法和大凌的铁舰硬碰硬的,但幸好夜里视线不好,周子融让护航舰队迂回四散,作势反包围,才得以全身而退。
十日之后消息传回京城,女皇气得当堂摔了一整套琉璃茶碗,连夜密诏玄天阁。
要说这玄天阁,也算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了。最早前朝华胥的东玟大帝在开国之后便立了玄天阁,作为皇帝的御前私卫,负责皇帝下达的所有密令,有数不清的眼线,立功无数。
华胥复国之后这玄天阁也被保留下来,甚至连名字都没改。
史官曾经说玄天阁是“十年不出手,出手镇十年。”
玄天阁但凡出手,都是一阵风云搅动。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地等着玄天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时候,南洋就赶在那之前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黑旗人又反了。
虽然黑旗人反已经不是什么怪事了,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来势汹汹过。
那天晚上斯兰边防按照阿尔丹的意思增加了换岗次数和巡逻人手,平日里懒懒散散惯了的斯兰边防兵感到极不适应,就算是半夜里被巡逻队长强行从床上拽起来值班也还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斯兰的白晶灵能极其匮乏,唯一的那么一点都供到了王城和边防。可当年华胥援建的边防工事太过浩大,从斯兰王城里剩下输送过来的灵能补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大半的工事都成了摆设。
当年建起的巍峨城墙让全国百姓不知雀跃了多久,可如今这城墙里的机关锁扣和灵能基座都快锈光了,白晶灵石变成了白晶废石,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最可笑的是,城墙上的瞭望台竟然还被挂上了士兵们晾晒的衣裤。
边防人手不够,所以连炊事班都得上,灶台前的掌勺大厨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巡逻队长拽到了瞭望台上。
这大厨虽说不知道手艺究竟如何,反正把自己喂得油光水滑的。人一吃饱就会犯困,大厨百无聊赖地站在瞭望台上打哈欠,想走,却迫于巡逻队长的淫威不敢走。
所以当半夜里远处的树林草丛开始一阵阵骚动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太困了眼花。
“敌袭!!敌袭!!”旁边几个瞭望台上传来了撕心裂肺的警报声,这才把大厨给彻底叫醒了。
这人揉了揉几乎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凝神一看——登时就被吓得膝盖发软,腾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只是来监视异动的,哪里想到这一开始来的就不是什么异动,直接就是大举进攻。只见远处那一片黑压压的直逼边城防线,几个士兵赶忙朝那片“黑潮”里开了几炮,可这炮弹下去便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旗人的军旗在夜风中猎猎招展,无数的黑旗武士面覆黑纱,手舞长镰,如同死神一般。
“什么东西?!”有人骂了一句,随之便见在那黑潮之前,已经有一些零星的移动更快的黑点爬到城墙上来了。
这些东西瘦骨嶙峋,却力气极大,一爪能在这破败不堪的城墙上凿个坑,张着血盆大口直跃而上,一个探着头去看的小士兵被一口咬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