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番外(159)

作者:林静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把周子融带到了宫墙的拐角处,这附近没人,他两手一抱,靠着墙站定了,兴师问罪一般冲周子融扬了扬下巴,漠然道:“说吧,怎么回事?你俩谋划什么呢?这事儿要是陛下也不知道,那你就是私通外国了,你知道这罪有多重吗?”

其实东笙这话七成是气话,他自己也清楚,毕竟像周子融那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拿命冒险。

周子融试着靠近了些,笑着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慢慢听我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和阿尔丹签了黑油的进口合约,只是这事儿暂时还不能宣出去,要再等等。”

东笙眼一眯,显然不是好哄的主:“那你瞒着我做甚?”

黑油的进口一向是女皇求之不得的,以前有大凌人霸着斯兰的黑油矿,现在大凌人走了,斯兰要自强国力,开始自己用黑油了,女皇曾想过要找他们进,可左右谈不拢价钱,没想到周子融这一出马,竟然就搞定了。

可明明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周子融偏偏按而不发,弄得东笙这一知半解的倒还疑神疑鬼起来。

周子融暂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与江族人的交易,却也不想说假话骗他,一手不着痕迹地揽过他的肩膀,温言道:“这事其实还没有完全敲定,不仅仅是斯兰人的黑油,还有整个南洋的,甚至,还有天魁的……”

周子融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的能力炉火纯青,东笙毫无悬念地中了招,没有心思再纠结周子融瞒着他的事,眉头一竖,微微瞪了瞪眼,讶异道:“天魁?”

别人不清楚,周子融这个霸占过别人岛的人不会不清楚,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地道:“那可是个油岛。”

这话像是个大秤砣,猛一下子砸在东笙心口上。

他一怔,抬眼看向了周子融的眼睛,仿佛是要确定一般:“……油岛?”

“对,别看那犄角旮旯大的地方,跟南洋整个的量差不多。”周子融笑道。

其实就算在南洋说定了供给源,依旧不稳定,毕竟南洋诸国一朝一个样,可天魁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有舰队把守在那。

难怪周子融要花这么大代价拉拢天魁岛,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与沙安的战事之争。

东笙不禁暗暗心惊起来,他想,眼前这个说什么话都温温和和的人,心思到底能有多深,多远。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周子融缓缓靠了上来,轻轻抱住了他,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那如擂鼓一般厚重的心跳传到东笙的胸腔里,顿时把他那颗不安稳的心给定了下来。

只听周子融在他耳边轻声而肯定地道:“你信我,我不会害你,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好吗?”

其实这会让东笙觉得周子融在把他当孩子,但无论如何,东笙想,周子融绝不会骗他。

纵然周子融有千面万面,到了他这里,也只有赤裸裸的一颗血肉做的心而已,小心翼翼地敛起所有的明枪暗箭,把自己毫无防备的一颗心交到他的手里,无怨无悔。

东笙几乎是无法抗拒地说了声:“好。”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公主出迎,她身穿暗金线刺绣的曳地大衫,肩戴霞披,头上戴着鎏金嵌珠的九翚四凤冠——像是一层一层华丽而臃肿的壳子,裹在公主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小身子上,不仅格格不入,显得又可笑又可悲。

东漓生来是个看不清东西的半瞎,从前殿走到祭天坛前这么一段距离,得要身旁两个侍女扶着,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迈错了。

聂家世子行完了祭天大礼,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坛下,等着他的公主走到他跟前。

东笙看着他妹妹出嫁,怎么也笑不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聂氏,而是他注意到了,东漓掩在珠帘下的一双眼红彤彤的,这小姑娘皮肤很白,所以脸上哪里一红就显得十足明显。

他们华胥中原可没有哭嫁的风俗。

这场婚宴从早上一直到深更,最后一场是在公主行宫里开的,气氛活泼些,驸马喝得满脸醺红,在众人的拥簇下回了洞房,东笙没心情跟那些小辈去闹,觉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借口,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跟内侍官交代了一声,悄么声地走了。

阿尔丹不胜酒力,显然扛不住华胥的“琼浆玉液”,一开始还嚷嚷着要过把酒瘾,结果酒还没过三巡,就一头栽在案板儿上,让人给架回了外事署。

周子融见东笙起身走了,也和内侍官交代一声,默默地跟了上去。

东笙有点喝上了头,不知道周子融跟在后面,往生倒是知道,就是懒得揭穿他,这俩一个装糊涂一个真糊涂,晃晃悠悠地回了东宫。

周子融亲眼看着他进了门,才放心地走了。

再过三个月不到就是东笙的加冠礼了,周子融舍不得回东海,总归也没什么事,就索性赖在了华京城,也好帮衬帮衬江淮空。

聂家世子直接住进了女皇安排的驸马府,从此就在京城扎了根,蒋坤一党笑得快合不拢嘴,没想到好事成双,到了年底的时候,小公主开始头昏犯呕了。

御医去府上一诊,发现小公主已经有了身孕。

第150章 正月

十五岁的小姑娘怀孕是一件很惊险的事,再加上东漓天生体质孱弱,若是一个不留神,恐怕日后还要落下病根儿。

所以自诊断出身孕的那一日起,公主出门的步辇都架上了厚厚的帷帐,从早到晚没有一口冷食,江淮岭还专门找了江族里最德高望重的医手为公主配补药。

也是打那一日起,东笙即便是在京城,也极少再见到公主了。她即便是在内阁处理政务,也是单独隔在一间不透风的屋子里,进出送文案的也只一两人而已,再不抛头露面。

所以东笙对于这位皇妹最后也是最深的印象,就是大婚那日看她从前殿出来时眼眶通红的惊鸿一瞥。

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东笙还没回过神来,转眼就到了正月。

华京城总算是下了这年的第一场大雪,这雪像是早已憋了许久,这一下起来,就像是满天飞鹅毛一般,整整连着飞了两个晚上。

初一早上起来,风吹开了东宫寝殿的窗子,东笙一个喷嚏把自己从睡梦中打醒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还得要冬眠,按照这个道理,一年都睡过去完全不为过。然而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东笙心里很清楚——他确实是比以往更嗜睡了,昨天晚上连守岁都守不住。

这可不是什么养精蓄锐颐养天年,东笙现在刚刚要二十,以常人而论,正是傻小子睡凉炕的躁动年纪,同龄人都是成天一副好像完全不用睡觉的亢奋模样,生龙活虎,比活虾还能蹦跶。

而他呢,十一月不到就要裹狐裘了,两个月前开始晚上睡觉前不用姜片浑身擦一遍就手脚发凉,他偶尔嫌麻烦懒得擦,就冻得成晚成晚地睡不着觉,第二天早上还低烧,气得周子融从那以后每天晚上都要亲自来一趟东宫监督他用姜片擦身。

不仅如此,还特地着人从东海送补药来,每天不厌其烦地给他煎。

东笙突然觉得,他简直比他那身怀六甲的妹妹还要娇贵。

他觉得这样不行。

“东宫又不是没有太医和厨子,你一个堂堂的王爷,成天在庖屋里折腾,成何体统。”东笙看着周子融又提着食盒来找他,忍不住数落道。

当然他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不高心是不可能的。

周子融知道他呈口舌之利,也懒得跟他计较,笑眯眯地提起手里的漆木食盒冲他晃了晃:“反正已经熬好了,你就说你喝不喝吧。”

东笙想,若是他以后能登基称帝,是不是能给周子融的此种行为定一个逼宫的大罪。

虽然这个宫逼得让他十分赏心悦目。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笑骂道:“赶紧进来把门关上,冷死了。”

周子融喜闻乐见,爽快地哎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提溜着食盒进来了。

然而只要有周子融在,东宫就不需要其他的内侍。

往生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再和这对狗男男共处一室,生怕再听见什么非礼勿听的东西,麻利地自己直立走到了东笙专门给天罡灵武腾出的宫室,然后缩回到往生剑里,乖乖在木架子上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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