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家每户到了点,还是依旧会让家里的小孩子去山里拾干柴,就似乎所有人嘴上再怎么紧张,心里也都隐约认定,这平庸了好几代人的生活不会就如此轻易地被打破。
当小孩子们背着大背篓,趁着拾干柴的空档去树上掏鸟窝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见白茫茫的天空上似乎有一个异常白亮的光点朝他们移来,越来越大。
也不知是谁先尖声叫了一声“大神下凡啦!”,其他的孩子仰头一看,觉着这异常灼眼的白色光点似乎除了“大神下凡”以外也找不着更合适的解释,便也都兴奋地起哄起来。
“看那!”
“真的是大神!是三脸大神!”
“是三脸大神!”
“我们要打胜仗啦!”
……
这个他们口中的“三脸大神”尖啸着砸向了这片寂静的山林,当它逼近的时候,这些孩子们才发现这个“三脸大神”的光团似乎太大了一些,白光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山林,照得林中几乎没有一个阴暗之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摩擦着空气发出刺人耳膜的恐怖尖音,就像是一只无比巨大的烧水壶烧开了。
孩子们一哄而散,尖叫着、鸟兽一般散得没边儿没影,转瞬间,那巨大的白色光团就山呼海啸地撞进了墨绿色的山谷中,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山谷两侧的山壁如被天斧劈下一般,瞬间垮塌了下来,轰然落进山谷中。
巨大的烟尘铺天盖地地掀至一个令人悚然的高度,仿佛一张几十丈高的灰黄色巨幕,过了好几个时辰才渐渐沉下来。
这时人们才头皮发麻地发现,那光团竟是将原本偌大一个幽深寂静的山谷给生生填平了,胆小一点的直接给吓了个魂飞魄散。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光团其实恰好砸在沙安正准备去华胥支援的那最后五十万大军的面前,若是他们方才再多往前一些,恐怕就要尽数被埋进那山谷中了。
前锋的将领登时吓得目瞪口呆,腿脚瞬间就软了,马都惊得撕心裂肺地嘶鸣一片,他们花了好大的气力,才制住这些要发狂的马。
中军主帅当机立断,决定在未查明以前,全军后退百里。
本来罗车当天就会接到援军,没想到接到的却是“天雷轰山”的消息。
罗车手一抖,竟是让那军报掉在了地上,他维持着一个震惊的表情僵硬在原地,十几年来,他头一回在两军阵前头脑里一片空白。
旁边传令的小兵匍匐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一样,根本连头也不敢抬,听见军报掉在地上,还本能地一哆嗦。
罗车的嘴唇不住地发颤,卡白得像是覆了一层霜。
恐怕手底下的人早就把消息传疯了,估计什么“天谴”之说都会蜂拥而起,可他们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罗车不会不清楚。
——那是华胥前两年在南疆曾崭露头角的远程炮,当初只凭几炮的威力,就把杨癸与黑旗的几十万联军给打得七零八落。
罗车原本以为,这炮是没有准头的,而且沙安与华胥东海海域范围相隔甚远,他们入侵华胥北疆,华胥人又不可能在自己的地上动这么大的火——却没想到,华胥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砸了他们沙安的后院。
这炮恰好落在援军的正面前,他也不敢打保票,是华胥人真的打不准,还是故意为之——他甚至不知道,这“天雷”,到底是从哪儿砸来的。
罗车觉得自己的血都瞬间凉了一大截,他狠命按下自己隐隐打颤的手,深深吸了口气,那声音就像是个漏风的破风箱。
他精疲力尽地努力阖上眼。
他不禁想,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大势已去,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东笙与沙安人缠斗了一整天,晌午时敌方却突然把人都撤了回去,他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以为是罗车的诈败之计,遣出斥候五十人前去查探,才知道沙安人是真的撤了,直接撤到了居庸关。
云霄去打探消息,回来才告诉东笙,说是有什么“天雷轰山”,正好劈在沙安人的援军面前,把援军给吓回去了。
“什么?”东笙一头雾水,匪夷所思地震惊道,“让雷给吓回去了?!”
云霄也想不明白,只能勉强点点头:“反正……是这么说的……是有点奇怪。”
东笙顿时懵了,惊疑不定地盯着云霄,云霄也弄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头疼。
东笙想了一阵,问道:“可有说那是什么样的’天雷’?”
云霄回忆了一下,道:“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团,还有很刺耳的尖啸之音。”
东笙愣了一下,心里慢慢摸出个形儿来,如果真的只是什么“天谴”,绝对不至于把罗车那沙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吓跑。
东笙沉默了一阵,云霄看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有头绪了?”
东笙叹了口气,沉沉道;“看来,是有人还帮我们留了后手。”
按照云霄的说法,最有可能的就是华胥的远程炮,东笙知道虽然这东西射程远,但也总不可能是从东海统帅部打过来的。
东笙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我记得,沙安东边是不是有一座不隶属于他们的海岛?”
云霄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道;“似乎是有吧……殿下,您问这个做甚?”
【作者有话说:周子融元鲤远程放大招,远程炮——击败——沙安援军;助攻——灰鸽。】
第133章 内讧
按照云霄的说法,最有可能的就是华胥的远程炮,东笙知道虽然这东西射程远,但也总不可能是从东海统帅部打过来的。
东笙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我记得,沙安东边是不是有一座不隶属于他们的海岛?”
云霄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道;“似乎是有吧……殿下,您问这个做甚?”
东笙没有立刻回答他,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来,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想也对,思来想去,除了那人,也没人想得到如此狠绝之法了。
世人皆道小北昭王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几乎不像是个武人,可只有东笙这个从小与他恨不得一条裤子穿大的发小才清楚,那人平日里看着不温不火的,真的疯起来,没人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他就像不属于这个尘世一般,风平浪静时便淡然处之,仿佛什么事都无法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波澜,可若真的要逼得他出手了,哪怕是天翻地覆,他也绝不手软半分。
这么个炸法,的确是立竿见影——爽快是爽快了,代价可就大了去了。
东笙不禁开始怀疑,莫不是有人在逼他?
云霄见他似乎已经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理会自个儿的意思,不免窘了一下,试探着道;“殿下……那接下来怎么办?”
东笙侧眸看了看他,眼中转瞬即逝地闪过一丝异色,然后扑棱着一对儿小扇一般地长睫故意冲他眨了几下,嘴角噙起些笑意;“你担心什么?现在该担心的该是罗车那老匹夫才对。”
云霄觉得东笙没理解他的意思,“啧”了一声,着急地道;“我知道,可那也得有下一步应对之策啊。”
东笙见他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也不好再玩笑,便叹了口气,稍稍摆正些颜色,道;“你要想,如今他们后院起火,他们慌不慌?那’天雷’连我们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劈下来的,他们又岂能比我们更清楚?就算他们知道,他们也不敢保证在找到源头以前,那’雷’还会不会再劈一次。”
云霄一琢磨,忽然意识到此事的蹊跷之处,试着道;“你是说……这’天雷’,当真是人力所为?”
东笙夸张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故意摆出一副意料之外的嘴脸,揶揄道;“怎么?你还真怀疑过是天谴?老天爷才懒得管这档子俗事呢,能巧成这样的,只能是人祸……”
他这句话说完,才意识到说“人祸”似乎有些不合适,特地纠正道;“……不,这得叫事在人为,仗是打赢的,没有撞大运的事——所以你想,连我们都知道不能心存侥幸,那罗车能不知道?他难道会真的以侥幸之心,来拼死一搏?今天那雷能劈在他们援军的面前,明天就能劈在他们正脑顶上……我就不信,他还能安安心心地把这仗打下去。”
云霄道;“那按你这么个说法,罗车岂不是该立刻撤出北疆,为何还屯在居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