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东漓释然般地松了口气,又蓦地想起了什么,眸子一亮,“你快些去把那些糕点端来让我尝尝。”
东笙闲了几日,后来与南疆新一年贸易的清单出来以后,便又忙了起来,一直忙到了立春的东郊迎春大典。
等到了好不容易又把事情忙完的时候,当时在公主殿前的那个无心之约,已经差不多忘干净了。
他看着官历算了算日子,忽然想到,似乎再过几天就是周子融的生辰了。
【作者有话说:呵,男人。】
第96章 太子妃?
等到了好不容易又把事情忙完的时候,当时在公主殿前的那个无心之约,已经差不多忘干净了。
他看着官历算了算日子,忽然想到,似乎再过几天就是周子融的生辰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个什么特殊的日子互送礼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所以东笙的脑子里就像是挂了一口钟一样,每年一要到周子融的生辰了就响个不停。
什么玉石宝剑都送了个遍,东笙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后来因着下人的一句感慨“周将军府上几乎都没什么人,也怪冷清的”而突发奇想,觉着总送些死物也没意思。
听说南疆有一种鹰,出生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它一辈子认定了的,不管飞到哪里,一定会再飞回到那个人身边。
东笙想着想着便心下一动,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来去若是快的话应该也不出半月,怎么的也还来得及,于是便写了封快信送去了南疆。
太子殿下这日子过得闲散,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半月一晃眼就过去了。听闻关外传来消息,那送鹰的马上要过城关,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就听闻皇帝那里来了一道诏令。
——传太子即刻入长明宫面圣。
“陛下怎么突然诏孤?”自打东笙回华京之后,女皇就几乎没有再主动召见过他,东笙想着她多半还是在置气,平日里没什么事也就不去触那个霉头。
传旨的公公干干地笑了笑,小心道:“奴才也不知道啊。”
于是东笙也再没有多的话,径直跟着那公公去了。
殿内的香薰多半是没断过,龙涎香的烟气都顺着窗格子飘到外面来了,东笙在门外候着的时候就已经被那木香塞了一鼻子。
“陛下,太子到了。”
里头传来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公公笑了笑,一双小眼弯成两条细缝儿,“殿下快请进吧。”
东笙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襟口,这才颔首进了殿。
“儿臣参见陛下。”
他按着礼数给女皇磕了几个头,直到听见女皇说“平身”才缓缓直起身来。女皇见他那一副严谨疏远的模样,禁不住一笑,打趣道:“你我母子相见,这么严肃作甚,难不成太子还在记恨于朕吗?”
东笙闻言又磕了个头,全然没把女皇的话放在耳朵里,只道:“儿臣不敢。”
女皇轻轻啧了一声,抬手遣走了身旁帮着揉肩的面首,无奈道:“莫要这么多礼,起来说话,朕给你赐座。”
“儿臣谢陛下。”东笙顺着女皇指的方向寻了个落座的地方,终于遂了女皇的意,踏踏实实地坐下了。
女皇侧着眸子盯了他半天,见儿子那张年轻的脸绷得紧紧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半是玩笑地道:“曾将军倒是把你教得好,这么知道礼数,就是不知道心里头有没有在偷偷地骂朕。”
东笙也并非不识趣的人,女皇给他递了台阶,他再不下恐怕就下不下来了,于是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低低地道:“儿臣哪儿敢啊,只是许久未见母皇了,心里太激动,怕要是不绷得紧一点儿万一失态就不好了。”
女皇一听这小子嘴又跟抹了蜜似的,就算知道他是在扯淡,也哈哈笑了两声,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你啊。”
女皇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感慨万千般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出生那会儿,朕与你爹置气,把你爹吓得三天不敢来见朕,后来见了朕,也差不多是这般说辞,父子俩还真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
东笙活了快二十年,从未见过给了自己另一半儿骨血的生父,所以女皇就算这么说,他也没什么感觉,只好跟着陪笑道:“儿臣还一直以为儿臣与母皇更像些。”
女皇摆了摆手道:“你是样貌随我,但是性子,多半是随了你爹。”
东笙笑着点头称是,只听女皇又感慨道:“这时日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你也是要加冠的人了。”
东笙一时摸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笑眯眯地顺口哄道:“陛下不说,望着陛下的模样,儿臣还以为日子在往回倒呢。”
女皇一愣,随即又笑得眼泪直冒,她好不容易把眼角的那点水擦干净了,佯怒地挑起眉毛瞪了他一眼:“究竟是何人把你教得如此油嘴滑舌?把他叫来,朕打断他的狗腿!”
“哟,”东笙连忙一边佯装害怕地往回一缩,一边赔笑,“儿臣冤枉啊,这是实话实说,怎么能说是油嘴滑舌呢。”
女皇连连摇头,点着他道:“行了行了,别嘴贫了,你也不小了,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女子了没?”
东笙一愣,不知女皇怎么突然提起这档子事,毕竟黑灵……
他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儿臣愚钝,怕是女孩子都让儿臣给错过去了。”
“啧,”女皇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扶了扶额,“得,那你也别自己瞎物色了,李大人的孙女也和你差不多大,朕看那姑娘也挺好,不如现在就把亲事定下,等到你加冠了就成礼。”
“可是……”东笙皱了皱眉头,“儿臣是黑灵,成亲……怕是要糟蹋了姑娘家的。”
——当年东玟大帝一生不近女色,为的是什么?
自古黑灵体质异于常人,不仅因为要供养天罡灵武而短寿,而且黑灵没有子嗣,大帝善行仁政,不纳妃嫔,最后是把东氏族中的一个少年过继过来册立太子,自己三十而崩,让侄子登了基。
毕竟谁会愿意和一个又短命又无后的男人成亲?
“那也都是些老规矩了,”女皇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将来是万乘之躯,怎么能形单影只?而且你又不比当年的东玟,那时候连年征战,这才惹得他殚精竭虑,如今天罡灵武之首火正已经没了,又是四海清平,你若是好好调理,活到个天命不成问题。”
东笙心里苦笑了一下——活到天命?能到四十就是谢天谢地了,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李崇文的孙女他也是见过的,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弱柳扶风,样貌也好,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而且李崇文与他和周子融都甚为交好,又是内阁重臣,此番若是联姻,必然是强强联手,于朝野之上也是多有裨益——只是东笙心里总觉得不该娶她。
女皇看东笙满脸犹豫,不由得面色一冷,沉声道:“怎么?太子瞧不上?”
“不敢不敢,”东笙连忙摆手,“只是……儿臣觉着,此事不必操之过急。”
“怎么不急了?你一个太子,加冠之后还不纳太子妃,岂不是叫人笑话?”女皇说着,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挑眉道,“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不敢说与朕听?”
东笙心里一个咯噔,刚要说没有,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让他不敢细究,却也不敢无视。于是否认的话在口里含了半天,越含越硌嘴,怎么的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支吾道:“陛下莫要打趣儿臣了。”
女皇眸子一瞪,气道:“谁跟你打趣?你……你真有物色上的了?谁家姑娘?“
东笙颔首道:“儿臣……儿臣此时无心谈婚论嫁,此事还请陛下容后再议。”
女皇一拍桌子,震得杯中茶水都溢出一大片,急道:“什么容后!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等你加冠大典一完,就与李家姑娘成礼。”
东笙最后几乎是被女皇轰出了长明宫,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兀自回东宫去。
他不是没想过找个伴儿,陪自己度过这短暂的一生,但是思来想去,这人怎么的都不该是那个他几乎没怎么说上过话的李家姑娘。
但皇帝指婚,犹如圣旨,叫他拿什么理由推拒。女皇非要给他强塞个姑娘,他总也不能打了女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