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是午时,北云容和念卿早已在客栈楼下用食,栾木在楼梯处找到了他们二人位置,正打算前去时却见二人有些不太对劲,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皆是药膳,念卿不断地往北云容碗里夹着珍馐,手撑在桌上托起下巴笑看着北云容。
“凝宫真君,昨天赶路劳累再加之晚上还收服狼魅,应是耗尽了大半体力,这桌子菜是我特地为你点的,多吃些补补身子,才能更利于修为增长。”
“不劳费心。”
“我向来敬慕真君,如今成了一起逃命的伴,自是想要多给真君一些关心。”
“挽岚一救,不胜感激,可此事你不应牵连其中。”
“此事早已并非你二人之事,反其观之,江湖上人人都因己私而牵扯其中,我亦是如此而已。”
“何私?”
念卿忽尔一笑,眼眸微狭,“修真不过是为了成仙,而真君是近仙者,所谓近朱者赤,我也只是想早日飞升罢了。”
“可今非昔比。”
“没什么今非昔比,真君向来以大爱为先,江湖传闻不过虚假,真君如何择路,我便是同随。”
北云容看向念卿,默不言。栾木听不清两人聊着什么,只觉得那二人之间气氛微妙,念卿回头瞥见了栾木,提起了嘴角,如同那日挽岚初见一般,看不穿其中含义,这是如何一情况?念卿难道不应该是对自己有意思?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焦躁几分,栾木本能地快步走去在北云容身边坐下。
“怎么不叫我?”
“叫了,你未听见。”
北云容冷漠言语,让栾木更是烦闷,但是他面上仍是挂起笑容,“念卿,昨晚你收的那狼魅,可否给我呢?我少有见魅,对其颇有兴趣。”
“恐怕此事你得问问凝宫真君了。”
“这是何意?”
“那狼魅我已是赠于了真君。”
虽然知道在北云容手里的鬼魅到最后定是会到自己手里,可是如此转送,总觉得有些不是番滋味,他猛戳碗中烧肉泄愤,将其送入口中。
“凝宫真君之后可有何打算?”
此事北云容尚在考虑,他看向了栾木,栾木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念卿见两人样子,笑了笑。
“既然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去凰炎躲一阵子?”
“如今江湖通缉我俩,我们这随你去凰炎,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我不是要正大光明地把你们带进凰炎,而是要把你们藏在我的住所里。”
“那样难道就不危险了?”
“所谓灯下黑,越是危险,便越是安全,试想想有谁猜得到名门凰炎内会藏匿江湖罪人?”
此言让栾木觉得不无道理,东奔西走反而极易暴露位置,正当他思索之际,突然听见旁桌人在大声议论着什么,颇为嘈杂。
“你们可听见昨晚那声惨叫了?”
“听见了,我半夜睡得正香甜,那叫声入梦,将我给惊醒了去。”
“那可知那赵氏夫妇家不得了?”
“那声音惨烈,谁又敢出门去探个究竟呢?王兄莫不是去了?”
“没,只是那赵氏夫妇离我家近,我从家里推窗,隐约看了个情况而已。”
“那是何状况?”
“具体我没看清,只是见一妖怪从那屋里跑出,眼睛里透着血色红光,龇着三寸尖牙,嘴里噙着血,爪子如刀口锋利,样子吓人得很,我只看了一眼,没敢多看,便赶紧锁了门窗,等天亮之后再去他们家查看情况,结果啊……啧啧啧,可了不得啦,他们家的门啊,破了这么大一个洞,赵男瘫倒在床上,那赵妻手臂还留下了这么大的伤口!”
手持折扇的男子一边比划着一边歪曲着昨晚的事实,然而旁侧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却是听得入迷,一脸的恐惧。
“说起来,我家里前段时日来了个曲逆的亲戚,他告诉我啊,说是曲逆近来极其不太平,每到晚上都有恶鬼食人!”
“真的假的?可别是唬人的胡话。”
“真的!他亲眼瞧见的!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来我这儿躲了几天,他说曲逆如今是天黑人尽,但凡夜晚闲游在街上的,第二天准能惨死街头。”
“如何个惨死法?”
“其中最吓人的便是落了满街的尸块,尸臭染了满城,官府找到那人头颅时,那人七窍流血,睁着眼睛瞪着他们,真真是死不瞑目,不过据说死的那些人几乎有一特点,就是身上会留有黑色抓痕,那抓痕深可见骨,根本不是人力可以为之的。”
“这么玄乎?好在我们这儿没闹鬼。”
那胖子听瘦子说完曲逆之事后,不禁打了个寒战。
“哎,刘兄,此言差矣,你看昨天赵氏夫妇家才闹了怪事,我看近日还是小心为妙。”
“是呢,是呢。”
胖瘦两人皆是附和于那折扇公子所言,但根本不知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另一桌还有三人也认真听着他们的闲谈。
据那瘦子所说的情况,栾木基本可以肯定曲逆应是闹了怨灵,只是被人给夸张了一番而已,毕竟传言传到最后,与事实也相似不了几分。
他看了一眼北云容和念卿二人,“在去凰炎之前,看来得先去一趟曲逆了。”
三人迅速解决了午食过后,回房收整归一,便是在秭归城里买来三匹马驹,赶着上了路。
念卿虽然并不是很赞成此时去往曲逆,毕竟曲逆与朝歌颇进,而两人自前段时日在朝歌被发现之后,那一带便是让人严加把控着,况且曲逆不似秭归,那处四通八达,来往的修真人士多,躲避视线亦是要难上几分,但北云容既然要去,他也势必同往。
第100章
曲逆因闹鬼而变得人心惶惶,其繁华地也躲不过凄悼,城内多户人家门前都放着黑伞,将伞头朝上伞柄朝下放在门外用来报丧,看得出已经死了许多人,不仅如此,城内黑气盘旋于上空,阴郁积压,仿若一巨大黑云压城,令人喘不过气,而曲逆闹鬼的传言大肆扬出,石板街上不见百姓几人倒是能看见遍地道士。
之前在柴桑也是因闹鬼而各户人家紧闭,此时情况与之有几分相似,而这便是栾木执意要来曲逆的真实目的,弄丢了驭灵书卷,无从考证此术是否有碍轮回道,也只得一步步查探。
他们去门外放有黑伞的人家家中了解状况,但除了生者一口咬定是恶鬼杀害外无一其他有用消息,栾木他们也不多留,免得过于纠缠而引人注意,就在准备去找下一人家时,栾木瞥见街道远处迎面走来三人,不待其走近,见他们手里提着的帛黑四方剑鞘,栾木便是知晓了来人是谁,他一时有些头疼,之前在柴桑时就有与齐氏三兄弟起过矛盾,如今他与北云容已是过街老鼠,那三兄弟定是巴不得落井下石,将他们整得惨惨儿得才好。
那三人似乎也注意了过来,栾木赶紧埋下头,对方察觉了一丝异样,加快了脚下步伐朝他们走近,周围都是些修真人士,若是与这三人引起一场骚动,怕是到时候难以脱身。于是栾木赶紧带着身后二人拐弯进了旁侧的巷弄里,而这一举动引得齐氏兄弟更加怀疑,他们也连忙拔腿追来。
曲逆的楼宇布局不太归整,如乱麻般复杂,也是因此楼间小巷短且通达,七拐八拐之后,连栾木也是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他们躲藏在小道里半晌没有听见追来的脚步声,想着应是将人给甩脱掉了,探出头去望了望左右情况,不见那三人身影后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反身准备继续往前躲路时,不知何时有人近了他身,用小刀抵在他的腰间。
“挽岚如今可是花大价钱寻你,你居然还敢四处乱窜,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位女侠,难不成你要把我亲手绑了给带回挽岚领赏金?”
身后人开口仅仅一句,栾木便是听出那声音是谁人,他不顾还抵在腰间的小刀,回头冲这在挽岚匆匆一别的女子眨了眨眼。
阿玺见他嬉笑模样,知道自己没有唬住他,便也悻悻将匕首收到怀揣于腰带里。
“你怎么在这儿?”
“此事一会儿再说,先跟我走。”
栾木是全然相信阿玺的,没有多问去处,点点头便示意身后念卿和北云容跟上。
随着阿玺走了好几条弄巷,几人到了一客栈的后面,没有进入的正门,阿玺仅仅是踏着红柱和窗沿,轻功借力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