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车辆刹住。
萧令湘顾不得手机，抓住车顶把手，稳住自己身体。抬眼，是夕阳西斜，郁郁青山，杳无人烟。
“怎么了？”
霍霆晏稳住自己呼吸：“刚刚好像撞到人了。”
松手，萧令湘下车一起查看。车前，没有人影，车胎底下反倒有一只女童纸人。粉色的丫鬟衣服，惨败的面容，红艳艳的嘴唇与脸庞，渗人的笑容，正是陪葬品里常用的纸人。
霍霆晏皱眉。刚刚他真的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车前。
几年过去，昔日的小壮实也长成了人模人样的少年郎，国字脸，肤色微黄，手臂结实有力，傻气成了稳重可靠。
萧令湘安慰：“还好没有撞到人。你一定是看错了。天快黑了，咱们赶紧走吧。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后面要不换我来？”
霍霆晏上了车，车门“啪嗒”一声关上，“别闹。”
驾照都没有，开什么车。
坐回车里系好安全带，车辆重新启动，霍霆晏心中的不安逐渐加重，行驶的时候便又快了三分。中间也没有停下来吃糖。霍霆晏不抽烟，每隔几个小时休息一会就选择吃果糖，那种又甜又腻的奶味果糖。
萧令湘从后视镜往后望去，鬼童拦路，已经影响到现世了，阴冥界的状况不容乐观。她没有阻拦那跟随在后面的鬼童子，霍霆晏与之打起来，还说不定谁先跑路呢。
青云观的修行路子看得萧令湘……嗯，总之就很迷。
说是走武道吧，又有黄叶道人已然筑下仙道下品根基，有粗浅法力在身；说是走仙道吧，一个个门徒弟子气血雄厚，搞得与兵家军士一样，活似个血牛T；还有他们道观里供奉的祖师青云上人，说是坐化了吧，神像内又有一团意识聚而不散，说是要走神道吧这么多年也该化形了。
迷，迷宫的迷。
代杲山脉有六十余万平方公里，青云观在代杲山脉最深处，人烟最少的地方。光进去就要开车开一天一夜，步行六个小时。
后面的路上便没有再出什么状况。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车辆行到了载鹤镇。这是代杲山内距离青云观最近的一个镇子。再往前进就是崎岖的山路，车辆走不了。
这个小镇子因为太过偏僻，近些年靠着旅游业虽拖着经济走了一截子，但与其他的旅游景点可差远了。就连旅馆也只有那么两三家当地人开着玩的。
霍霆晏：“你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上山。”
霍霆晏往常和萧令潇他们一起上山都是趁夜上山的。
萧令湘：“嗯。晚安。你开车开了一整天，注意休息。”
关上门，萧令湘打了个哈切，但还是决定洗个澡再睡。高中生的暑假从来都在最热的时候。车里蜷了一天，全身都黏答答的，不洗都没法睡了。洗个澡，再睡个美美的觉，她又是最靓的崽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进了浴室，萧令湘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摄像头。
龌龊。
萧令湘转身出了浴室，“像你这么恶心的人，不配活着。”
她手指一弹，屏幕那边瞬间掉了线。
胡茬满嘴的的肥胖青年抠着脚，肚子上的肉一晃一晃的，额头上青春一茬一茬的粉红透白，看着黑掉的屏幕，骂道：“草！破网！关键时候就没了！深山老林里可难得有这么正点的妞，草！"
被这么一气，萧令湘也不困了，手机冲上电，继续在网络上下载书册。青云观不仅没有网，还没有电。夜里照明的都是油灯蜡烛，自己种田、养牲畜，作风之简朴堪称此界道门标杆。
不是说他们穷。
青云观推崇清修，不慕富贵权禄，门中弟子来去自由。最严格的一条戒律便是不得私自传法。
……
青云观。
潜武峰，追思崖。
白石道人上了追思崖，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五徒弟跪在那。
白石道人：“玉山。起来。”
安玉山没动，“师父。霍师弟去了哪里。”
白石道人冷了脸：“这不是你该问的。”
安玉山：“师父。我五岁那年就上山随您修道，四十年了。师父。我就想知道霍师弟去了哪里。”
安玉山：“您打小就教我，我们是修行人。不能为权势富贵所动，不能流连于声色犬马，不能惑于靡靡之音。吃的米饭肉食是自己种的，用的衣服家具也是自己搭的。您说修道要守静，不能为外魔所诱。”
“您说这是末法之世，我们修行人只能习武自保。”
“可霍师弟去了哪里。”
“为什么我不行。”
“爸！”
听到这，白石喝到：“你偷上了后山！”
“还需要我去后山？”安玉山惨笑一声，笑声似哭似笑。
白石道人沉默，“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安玉山流泪，“……猜出来的。”
“赵师弟年初消失了半个月，出来后便功力大进，踏水而去；去年马师弟消失了半个月，出来后我连他一招都接不了；说是闭关，可静心崖根本就没有人。”
白石道人沉默，半响，道：“回你屋子去。每日我会叫人送饭。”
安玉山无声哭泣，眼里是失望。
“告诉他吧。”黄叶道人自树林子里走出，“玉山自小在宗门长大，老道信得过他。玉山，你说，你会对不起宗门吗？”
安玉山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黄叶道人点点头，转身离去，把地方留给这对父子。这事情早晚也是瞒不住的，何必闹得父子失和、师徒反目、宗门成仇呢。
白石道人拉起自己的孩儿，感慨道：“末法之世将要结束了。”
当着从师父口中听到这句话，安玉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却也经不住热泪盈眶。
多少天资卓绝的先辈，倒在“末法”这两个字上。青云观堂堂修行门派也不得不让嫡传弟子尽皆习武以保宗门传承不失。
白石道人：“我辈修行之士，能不能修行天生就已注定。有灵根的，灵根上佳者，便是武者吐纳的粗浅功法也能走上仙道修行之路，灵根品质低劣者，把上好的功法放在他面前也修不出个名堂。而没有灵根者……”
“除非有大法力者引之入道，再如何习武、终其一生顶天都只是个凡人武者。”
“灵根……”安玉山好似明白了，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师父：“我……我就是……没有灵根的那个……”
“不。”白石道人说，“你有灵根，下品灵根。”
“宗门让你几个师兄弟先行修炼，不是放弃了你们，是为了在大争之世前抢占先机，护我道门，护我族类。”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
“我们人类会有修行之途，妖、鬼也会有修行之路。那时候就不是一家一国之争，而是种族存亡之争了。”
白石道人说了很多。
安玉山由震惊到麻木，心情波澜起伏到平静无波，一个人木愣愣的回了山下屋子。白石道人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关起门来，安玉山洗了把脸，“系统，提交资料。”
[世界信息收集任务（无限制）已提交，发放积分×200。]
[系统商城打开。]
安玉山面无表情地划拉着系统商城。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以这样近乎于欺骗的手段获得的消息，师父知道了会不会原谅他。但他想，自己绝不会让师父知道吧。
他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宗门的事情，就想他承诺的那样。
安玉山按了按手腕的海蓝石葫芦坠子。
海蓝石葫芦坠子凌空飘起，展开在安玉山眼里的是一块光幕，中间一个个小方格子排列得满满当当，武器、功法、血脉、灵物、丹药、阵法，全挤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没有半点规律。
如果安玉山是个爱玩网游的小年轻，那么他一定可以认出这个界面与不入流骗氪手游的商城界面一模一样，还是特不走心的那种。可惜，安玉山是个清修了几十年的深山老道士，手机都不怎么用，还指望他玩网游？
安玉山发现，这商城里面什么都有。兑换需要的东西也不只是积分，普通的金银玉石也可以作为兑换货币。而且他还发现积分与金银玉石之间的兑换币极不稳定。
比如第一栏第三次序的匕首，兑换需要五个积分，而换成金银则需要三百两金子。一个积分值六十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