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只渎神的好鸟(51)

这些魔草年份不够, 比杂草强一点,寻常的魔根本看不上,只有低等的魔族会收集这个,然后拿到市集上卖, 换一份饱腹钱。

少年去摘的,就是这种魔草。

从清晨到中午,大抵是之前的日子无聊过了头,南姝盯着他薅秃了一片魔草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趣,反倒有一种丰收割地的奇妙快-感,眼见得他收工,提着桶要走了,她兴味正浓,继续跟了上去。

南姝之前见过有魔族拿这种草去卖,本以为他接下来就要去市集卖草了,没想到他直接回了家里,没有再出门的意思。

他在窗边坐下,取出另外几筐不同的草,开始在简陋的桌上搓药丸。

南姝:“???”

这个小魔物,有点意思。

她是站在屋檐上,透过上面的破洞看他搓的,小魔物挺敏锐,搓了一会儿药丸,猛一抬头,把偷看的南姝捉个正着。

他瞪了她一会儿,终究没管她,埋头继续搓,背脊变得僵硬了一些。

南姝心想,小魔物还挺可爱。

他搓出的药丸不知为何很香,南姝在空气中闻了闻,竟然有点想尝尝那种碧绿色的药丸是什么味道。

可惜少年搓了药丸就全拿去药材铺卖了,南姝在旁边听到价格,比单纯卖草高出好几倍。

那漂亮的小脑瓜怎么那么聪明呢?

少年拿卖药丸的钱买了干馍当作午餐,南姝看着就觉得不好吃,可少年吃得很认真,一点都没剩。

南姝这一天回去的时候,有一点点小心酸。

这小魔物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那干馍能吃?

他这么瘦,难道天天都在啃这个?

南姝这么想着,越发惦记那个魔族少年。

她跟个变态鸟似的,一连跟了少年好几天。

少年刚开始还会猛一抬头瞪她,后来便学会无视她了。

南姝最初站在屋檐上偷看他搓药丸,后来直接光明正大站到窗沿上近距离观察。

她第一次落在窗沿时,少年手指僵了僵,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埋头继续搓。

南姝走了几步,盯着他的脸猛瞧,少年刚开始还强自淡定,后来败下阵来,把刚搓好的药丸放在手里,往她那边递:“别跟着我了。”

他声音很好听,白皙如玉的手指在光下越发精致漂亮,南姝醉了一瞬,然后瞪眼看着他手心的药丸,整只鸟气鼓鼓的,他以为她在馋他药丸?她像是那种鸟吗?!

南姝炸毛,伸出短腿,踩着他的手推远。

鸟不吃嗟来之食!

少年多看了炸毛的小红鸟一眼,也没勉强,收了药丸,开始搓下一个。

真是个折磨鸟的小妖精!

南姝鸟吐芬芳,被少年点了点脑袋:“安静。”

南姝:“……”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叽叽咕咕的,挺着胸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少年耳边萦绕着婉转的鸟鸣声,无奈看她一眼,再次把搓好的一颗药丸往她面前递。

南姝瞪他一会儿,抖了抖浑身的毛,郁闷心想自己跟他置什么气,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气完了,药丸还是要尝尝看的,她飞到他手上,叼起那颗药丸几口吞了,完了后,竟然尝到一丝甜味。

在此之前,她还没尝到过这种味道,咂吧了几下嘴,一时间呆若木鸟。

“怎么不动了?”少年单手托着她巴掌大的身体,戳戳她柔软的胸毛。

南姝喉咙里突然有一口气上涌,她咳了一声,喷出一簇小小的火。

这大抵便是药丸的作用了。

南姝懵逼:“……啾?”她是谁?发生了什么?

少年看她那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偏头笑出了声,一双异色瞳里盛满了笑意,如同一池春水漾开,美不胜收。

南姝刚回过神,又呆了。

淦!没事笑得这么勾人!

南姝的心像被小野猫抓了一下,痒痒的,有点蠢蠢欲动。

少年却摸了摸她的脑袋,打算把她放生:“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如果这是一招欲擒故纵的话,那么他赢了。

南姝想跟就跟,根本不听他的,照样天天来,看他割草搓药丸,偶尔从他那里没脸没皮地蹭几颗糖丸吃,日子总算没那么无聊。

南姝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少年叫徽,是魔族的一位魔君与一只黑暗精灵混交后生下的混血,魔族的魔看不起除了美貌百无一用的精灵,自然也看不起徽这个有一半精灵血脉的混血魔,后来连那位魔君也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很丢脸,才把徽丢到了南火渊这个荒芜之地,任他自生自灭。

南姝心想,原来小魔物还是个小可怜

明明惨兮兮的,却没有就此堕落,反而把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实在很难得。

小魔物不仅很乐观,而且内心也很柔软。

南姝在他那里蹭他的药丸吃,他从不多说什么,不想南姝跟着他,却没有强行赶走她。

久而久之,少年似乎也习惯身边多出一只天天来找他的小红鸟,再没有说过让她离开这种话。

他用枯草给她扎了一个鸟窝,让她能在自己搓药丸的时候躺进去打盹,南姝还没感受过破鸟窝待遇,好不容易收敛身上的火行力量,纡尊降贵窝进去,没一会儿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他开始习惯搓着药丸时,喂一颗给嘴馋的小鸟,开始习惯在清晨等她飞来找自己,开始习惯日落去洗衣服的路上,肩上站的小红鸟迎着风换着调娇俏婉转地唱小曲。

鸟雀之类有个特性,嘴杂,天性-爱唱歌,纵使是神鸟朱雀也没有例外,感觉一上来,就要叽叽喳喳高歌一曲。

徽有一次听南姝生生从早上唱到了晚上,怕她唱坏了嗓子,第二天去买了一大把瓜子,让她嗑着吃。

南姝果然没功夫再唱歌了,嗑瓜子嗑得很快乐。

之前她端着神鸟的架子,还从没这么放飞过,现在她在徽这感到放松,才会如此没有包袱地唱几个小曲,因为她知道,徽这只小魔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是谁。

徽果然一直没发现她的不同之处,只当她是一只开了点神智的普通小鸟,发觉她不嫌弃自己的混血身份后,渐渐卸下了心防,对这只爱唱歌的小红鸟越发亲近。

他过去孑然一身,如今身边多了一只黏魔的小鸟,恨不得掏心窝子地对她好。

南姝刚开始还颇为受宠若惊,后来就有些心虚了。

她对徽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徽竟然把她看得如此重要,若是她以后走了,不就对不起人家一片真心了吗?

也是她做得不对,装了那么久的普通鸟蹭吃蹭喝,实在有点不道德。

南姝犹豫了好几天,一度想过要不要到此为止,可她设想了一下不能偷看徽洗澡的未来,觉得自己绝对忍不住。

这小妖精,真让她难办啊。

这天傍晚时分,南姝蹲在窗沿,犹犹豫豫地看着穿针引线的徽,欲言又止。

这个时间,她该回去了。

她不能离开南火渊中心太远,一到晚上,就不得不离开。

而她这天晚上刚刚下定决心,隔日不再飞去见徽。

她在想,要怎么跟他告别。

小魔物知道她要走,肯定会很难过的。

徽不知她心中所想,缝着给鸟窝当垫料的布,抬眸看了南姝一眼,眸光微闪:“天这么黑了,别走了好不好……就在我这里住下怎么样?”

南姝望着他,久久不言。

徽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他垂下头:“外面不安全……有的魔会抓鸟吃的。”

他怕她夜宿在外,被魔捉走。

那他就会失去唯一的朋友了。

南姝沉默半晌,飞到他脑袋上,啄了啄他光洁的额头。

徽把她捧下来,语气几乎像恳求:“不要走了,好不好?”

南姝最终还是摇头,从窗口飞了出去。

她回过头,看到昏暗灯光下少年难过的目光,一时间生出些不忍。

那……迟点再走?

南姝心乱如麻,第二天在南火渊犹豫了许久,才飞了出去。

少年已经在老地方等了一会儿了,脸上的焦急神色在见到她时才悄然消逝。

他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手上的小红鸟,叹了一口气:“今天起迟了吗?”

南姝抖了抖翅膀,大声:“啾!”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好,你没有,是我起早了。”少年笑起来,他长大了一些,声线多了几分偏向成熟的低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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